吏部负责春闱的官员究竟是世家的人多还是寒门的人多,她其实并不确定,但毫无疑问这些人对她这种身份的都不会抱有天然的好感,两党之争由来已久,盛衰输赢很多时候远比广纳贤才更加紧要。
说严重些,春闱可能已经失去了很大的意义。
因为此后这些被选出来的人要被逼着站队。
这种境况未必是天子想看到的,即便他已经放任了这么多年。如果需要改变,那他就必须选出一个新的党羽进行扶植,而很恰好,崔德良把这个人给他送了上来。
温明裳的字不是女官们常见的那种簪花小楷,她的字相比之下更显得苍劲,带着隐藏的锋芒。所以咸诚帝说字如其人,是在变相暗示他能看见藏于皮肉之下,潜藏的野心与抱负。
言下之意是,他要用眼前的这个人。
温明裳垂下眼,在短暂的沉默后抬手一拜。她深吸了口气,把满腔的疑问暂时压了下去,稳住声音道:“陛下垂爱,是臣之福。日后臣必以所学,为陛下分忧。”
离开太极殿时夜已深。
约莫是看着她面上带着的倦意明显,内宦只是安静地给她掌着灯,没有上前攀谈的意思。
这倒是合了温明裳的意思,她垂着眸子,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濡湿了。
有些事情做起来比她想得要难得多,今天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羽林在宫墙外等着,见到内宦领着人出来,沉默地上前掀开了车帘。
“大人,请。”
温明裳道了声谢,上马车之前她下意识瞥了眼,忽然发觉随行的羽林比来时多了几个。
因为夜深了吗?她眼神微动,在心里疑惑着。
可惜车帘随后便被放下,羽林跳上马车,提拽缰绳调转了方向。
温明裳听了会儿马蹄声,慢慢把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不过温明裳也没想到,不仅是咸诚帝手里有那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