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人皆知,你出身何处。”柳文昌沉默地将那封信笺收起,少顷后道,“若是世家不认你的恩荫,寒门也不会认你的春闱。”
这一点换谁都能明白。他在变相说,这个朝局中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寒门认与不认,不重要。”温明裳冷不丁地站起身,她没有动柳文昌给她倒的那杯茶,硬生生给放凉了,“重要的是我站在哪里,能带来什么。”
柳文昌抬起头看她,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为了一时之利舍弃长远之势,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温明裳眼神压下来,但脸上却还是挂着那点笑意,“族中是想要一座桥梁,还是一个泯然众人的棋子?”
是非人心,利字当头,多少人都是如此。
柳文昌慢慢地撑着桌案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小女儿,道:“可你拿什么保证?”
温明裳低低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的昳丽有些像很多年前长安千丈软红里抚琴弹唱的温诗尔,这抹肖似看得柳文昌一愣。
紧接着,他看见温明裳抬起手,指尖落在了她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自己。”
“我身上流着的另一半的血。”
这场夜谈持续得比温明裳想得要久。等到温明裳从书房里出来,抬眼已是满天星斗高悬。她婉拒了柳文昌让管事送她回西苑的建议,自己慢慢沿着另一条路往回走。
夜里起了风,她被这股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里衣被冷汗浸湿了。
这场对峙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柳文昌没有那么好糊弄,他的试探带着柳家的意思,但柳家又不全然想断了自己这条线,所以这场交锋里,对方需要的是自己的一个凭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