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被击沉,在床上翻滚道:“你们不知好歹!”
“我管你以前是什么,我们这里是现代社会,你们那套皇帝公主在我们这不管用了。”安鹏举不屑地说,“历史上的安乐公主好像死得很难看,你还好意思说西娜丑。”
经她这么说,安乐似乎想起来了。那时是一个清晨,晨钟声的余音还响在耳畔,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日之始。她在宫人的簇拥之下画眉梳妆,穿上天下最华丽的裙装,戴上世间最精致的首饰,然后转眼瞥见镜子里寒芒一现。
那一瞬间对她来说实在太快,繁复沉重的衣饰压制身体,无法敏捷地躲开那致命的一刀。成王败寇,一直是这个道理,胜者下笔,没有可乘之机的人被后世称为奸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安乐记不得自己那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在那天到来之前,在政变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她都是这个伟大的国家里最尊贵的人。
但她输得很惨,一败涂地,对于败者来说,干脆利落的斩击也许是不错的结局。若是像戚夫人那样被做成人彘,或是像商君那样被施以车裂之刑,或是落到从前那些横行于宫中的酷吏手里……至少这算是痛快。
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她伏着身子爬到床边,在镜子的碎片里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时光像是校场上的马蹄声,兀自从她身边急驰而过,将地上的尘屑踩得更碎。
夜晚逼近,她隔着玻璃窗注视着千年后的夜色。她看过房州被树梢掩住的夜空,看过太初宫里宫室之间露出的寂寥的夜空,看过公主府里被轻纱抹上一层艳丽色彩的夜空,但她从没有在这样的夜晚看见这样的世界。
安乐的时代还没有水晶鞋的故事。在十二点之前,灰姑娘必须离开舞会。当十二点钟声敲响,没礼貌又崇尚暴力的小丫头们都睡着的时候,她孜孜不倦地翻看她退场后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