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顶了哥哥的籍,从小充作男儿养,怕叫人看出来,寻常除了种田干活,到镇上采买,从不出门,说话也不大多,沉闷得很。村中只道她小时候坏过脑子,无人起疑。
村里不乏有想嫁姑娘给她,慢慢吃掉她家产业的。先前有她娘挡着,现在又在孝中,说媒的蠢蠢欲动,只待明年春天一过,就要踩破她家门槛。
秦大想着,心里烦闷,不知到时应该怎么办,她要是身份败露,不说官家要找她麻烦,只怕是要被赶出花庙村,爷娘留下的家产半点也留不住。
匆匆吃完饺子,她把碗泡进锅里,拿了锄头镰刀出门,得除草,得疏水,她今年还想种点豆子。家里池塘年头久,三五年得清次泥,若是挖得到泥鳅,连着池塘里的大鱼,她一口气卖掉,攒攒能买头牛,一年总能积些粮食,存点钱,兜不住真要被赶出村子,她也能有点盘缠去别处。
如此,一直忙到日上中头,她收工回去,又喂了一遍猪,小鸡仔把院里石板缝儿刨了一遍,这会儿正在玩,鸭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估摸着晚上也是不回来了,秦大去池塘边的草丛里将藏起来的鸭蛋摸出来,收进柜子底下装满草木灰的铜盆里。
锅里还有很多热水,她打了一点,就着冻人的井水混成一大桶。
四下里并没有什么人路过,她却仍小心翼翼,锁了院门,又锁上厨房,站在炉灶旁脱了衣服,用毛巾蘸水将自己细细地擦了一遍,换了身新衣服,回了卧室里。
架子上有几本放得很好的《三字经》《千字文》,是老秀才给她的,她爹不指望假儿子考功名,只盼她多学点有用没用的东西,他老两口哪天一命呜呼了,秦大能少求人。
她也就只认得这中间一半的字,对种地的人来说,已是极多了。
秦大一年也就许自己休息几次,今天过生日,正是其中一次,她确认门窗都关好了,脱了外衣,卷着被子睡下去。
一梦沉沉,夜里忽地下起急雨,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她猛然惊醒,发觉天黑得透了,她不曾想睡到这个时辰,想起院子里还没收进棚里的小鸡,蹦起来光脚抓了斗笠就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