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谿合理怀疑穆知白是嫌弃陪护床不干净,但还是去扛了一张进来,在病床旁边打开,过程中一直低垂着眼,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看起来亲和一些,只是在把床摆好后看了穆知白一眼:“就算不睡,也坐在这儿吧,总比方凳舒服。”
说完,叶谿自顾自脱了鞋坐下。
穆知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屈服了,把方凳搬开,枕在叶谿腿上:“我睡一会儿。”
叶谿始终坐着,盯着老人的脸和起伏微弱的呼吸。
——“我认得你呀,我怎么不认得你?你是我孙女啊。”
这是这两个月来,奶奶第一次认出自己,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叶谿笑了一声,忽然轻轻地说:“小时候,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一个教育方式,要假装不认识自家小孩,一遍遍问她是谁,这样她才能记住自己叫什么名字……我当时真的以为他们不认识我了,每次都抱着他们哭,到最后都是奶奶来哄我。”
穆知白用更轻的声音问:“她会怎么哄你?”
“就普通的哄呗。说我是心肝,是宝贝,说她认得我,是我爸妈和爷爷在逗我玩;她会给我唱儿歌,就是村里一块钱一次的摇摇车里会放的那些。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还有什么‘小燕子,穿花衣……’”叶谿停顿了一下,用气声说,“谢谢你。”
穆知白没有回答。
“谢谢你,让我和奶奶说上了话。”叶谿如是说。
和她一贯的选择一样,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她不会为了留住捉摸不定的回忆而舍不得卖掉父母的结婚戒指;同样的,既然目前来看,穆知白施展的这种法术不会对奶奶造成后续的伤害,只会给穆知白自己带来负担,于是叶谿也不会为这种行为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心理落差而歇斯底里。
“刚刚的对话,会成为我‘最珍贵’的回忆吗?”叶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