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阿裳那瞬间,赵睦感觉得到,阿裳二十余年来对“家”之一字的向往,此刻已尽数化成无法羡慕的嘲讽,冰棱子似地刺进阿裳胸膛,该有多疼,该有多难受。想到这些,赵睦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指尖颤抖。
那厢里,皇帝柴贞突然从厨房门里探出半个身子,身上套着襻膊和围衣,唤道:“净手吃饭啦,阿聘来帮忙端菜!”
赵睦这才注意到,那边在厨房里忙碌的两道身影竟是大周国皇帝柴贞和皇后贺氏。
公主聘哗啦丢下手中竹篾跑去厨房帮忙,院里不见半个宫人婢女的影子。
吴子裳停下编竹篾,望向斜对面灯火可亲的中宫小厨房,怔忡须臾,微笑起来:“赵长源你看,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多么温馨幸福。”
“何时知的?”赵睦舌根发苦,忽然不知自己这些年做的对不对。
吴子裳拍拍手上竹屑,脸上笑意未减:“还记得翁桂?与翁桂不往来后确定的。”
赵睦几番张嘴,没能出声。
“我好像到哪里都多余,”吴子裳低下头,用手戳才扎成半个粗略骨架的滚灯,仍旧微微笑着,笑容形容不来的复杂:“怎会有人如我这般样呢,到头来一场笑话似也。”
说着说着,那个眼泪啊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止不住地往下掉。
“阿裳……”赵睦嗫嚅,冲动在体内叫嚣着,无比想带吴子裳离开,公家这场“鸿门宴”杀人诛心,她半点不想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