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不到午时,赵睦按约定带回贺佳音骸骨,装小盒里背在背上,重量带盒子不过两斤余,交给肖九后,他抱着木盒哭到站不稳。
旧坟不能再用,新冢还未扎成,骸骨暂时寄放城外相国寺。
奉香安灵时,肖九在香案前受大和尚诵经,赵睦与吴子裳并肩站在门外。
二月底三月初时节里,过午之后炽日当空,有些热。
赵睦半侧过身背对日头,从怀里掏出之前吴子裳塞给的钱袋递还,低声温醇:“那户买家儿子新病故,年十六,生前所订亲事被退,其父母恐他在地下无人相伴,遂出此下策配寻冥婚,此举违律法,我送了那家男人下狱,又拿一半银给了他家妇,算作再扰她儿清净的补偿。”
吴子裳静听赵睦言,接过钱袋拎在手中,沉默须臾,问:“那户人家,贫?”
“贫甚。”赵睦目光落向香殿门内,只能看见肖九跪在蒲团上虔诚叩拜的半个背影:“连粗盐疙瘩都吃不上,那家男主人不到四十牙基本掉光,腰背佝偻似八十老翁。”
钱流向不缺钱者,苦留给能吃苦人,世道如此现实且残酷。吴子裳没说话,目光与赵睦相反,落向不远处大雄宝殿前的攒动香客,以及殿前大香炉周围的缭绕烟火。
赵睦暗暗看眼阿裳,沉默中想起与那户男主人的对话。
那家贫,成天除去下地干活便是捡粪当柴,挖野菜充饥,日仅中午一食,早上只喝糙汤裹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