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睦没有走远,回答声顺着幽冥道不轻不重回响过来,风轻云淡: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青史百代,政有腐时,财有竭时,武有溃时,家有灾时,国有难时,只要行守大道之人在,柴周历史就不会断,而我算个什么呢,我不过就是一个赵长源。”
三千载读史,所求不过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所得无非山水田园。
待赵睦离开后,于暗处观察的几个人现身贺氏父子面前,正是皇帝柴贞和他的三位左膀右臂。
贺晏知坐着没动,懒得向皇帝行君臣礼,他心底里还是看不上柴贞的,总觉得当年把此子送上帝位,不过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八王之乱,先帝子嗣死伤殆尽,只剩柴贞和另外一个庶皇子,矮子里头拔大个,贺晏知只能选柴贞。
“我当年或许应该听幕僚建议,选先翟王柴占登基的,”贺晏知轻声道:“虽他软弱无能,无力震慑九边军伍,但他更加老实听话。”
皇帝柴贞道:“这一局,是单纯的后生复仇,而非是你败在我手中。”
这一局,是赵睦为其三叔的复仇,是为以赵礼达为代表的仁人志士的复仇;这一局,是谢斛谢岍等边军为祁东大地上,惨死在十八部弯刀下所有祁东百姓的复仇,是为九边所有在煎熬中饱受侵略苦难之边民的复仇。
此仇深如海,猛似啸,你父子二人,躲不掉。
“至于你留下的残局,”皇帝道:“不着急,我兄弟几人慢慢收拾,不管二十年还是四十载,朕奉陪到底。”
贺晏知微笑着与皇帝四目相对,玩味道:“残局收拾不完的,二十年也好,四十年也罢,你又怎知,倒台一个贺氏,下个起来的不会是你身边的?赵氏,谢氏,鞠氏,你说会是哪个呢?”
皇帝却也是笑了,摇头道:“可怜你到最后,也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这一步,罢了,朕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贺晏知笑到擦眼角:“什么,你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