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除了做题,除了高考,他想不到任何能让日子好过一点的办法,童睿的单子不能,酒吧网吧的腥臭味不能,暗恋段安北也不能。
陈念南被拒绝太多次了,福利院内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天桥底下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找工作时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而段安北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难过,至少在这儿,他不能让人看出难过。
六点半一到,两人定时互穿,陈念南像是没知觉一般从床上爬起来,又面无表情地拿起笔,换了本竞赛卷。
段安北被他吓了一跳,犹豫了半晌,才给他递了杯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陈念南扫了眼水杯,不知道是顺手了还是忘了,段安北拿的是他自己的杯子,陈念南一时之间顿住手。
“谢谢。”陈念南接过杯子,没动。换个杯子不至于,段安北自己的身体喝他自己的杯子天经地义,可陈念南的灵魂喝不了,他碰不得。
卷子做到一半,陈念南的手机就响了,是个没备注的号码,陈念南扫了眼,手上的笔一秒没滞,由着它自己挂断。
但这个号码像是不死不休,挂了一个继续打,段安北看了一眼,挺担心:“打架吗?”
陈念南摇头:“不是。”
他刚要关机,余光瞥见段安北一脸的忧心忡忡,手顿了顿,叹口气,伸手拿了张纸。
手机铃声还在旁边催命一般地响,陈念南没着急,也不刻意放慢速度,在纸条上写了一行话。
“照着这个念吧。”他把纸条递给段安北,没给人惊讶自己怎么还没接电话就知晓回复的时间,伸手把电话接通了。
“南念,生日快乐。”里面的声音老态龙钟,段安北看着陈念南,照着念了:
“谢谢——不过您忘了,我现在叫‘念南’,我身份证上的生日也不是今天。”
那边的声音有些哽咽,陈念南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又朝段安北那儿看了看:“没骗你,不是打架我很久不打架了,你放心。”
他只口不言刚刚的电话内容,段安北也不多问,点点头:“打架疼。”
原本的对话到这儿就算结束了,可陈念南突然说:“我不怕疼。”
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段安北的眼睛:“我疼惯了。”
他看见段安北的神色从愣怔到可怜,复而垂下眼:“我胡说的。”
段安北没吱声,转身埋头去写物理题。
整个寝室只听得见写字声和翻书声,头顶的空调不断散发冷气,陈念南却愈发急躁。
什么“疼惯了”,这种话哪能说!
他手下的笔都用了几分劲儿,多停会儿能把书扎出个窟窿。
“你是不是没吃晚饭?”段安北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