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启明试中,若不是恰好得知了她的这个秘密,岁雪原本是打算将她一辈子困死在里面的。
岁雪自己正走着的这条路很窄,脚下遍布染血的尖刺,遇到处境相似的人时,就试着想给对方留一道泄光的口子,让这人不至于走到绝望。
青骢马顺着来路疾跑而去,去势如风,转眼就要消失不见。
“多谢了。”林月河朝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喊了一声,一抖缰绳,奔赴向明月州的方向。
尚未踏进被归墟水席卷后的狼藉之地,岁雪远远的就看见了还站在原地的微生白满目怒火。
他盯着空着手还负伤而归的自己,忽然笑了笑。
岁雪心中虽有准备,仍在这笑意面前感到后脊一凉,接着一根透明的丝线如蛇疾行而来,缠着她的脖子,把她拽下马背,将她快速拖行到微生白脚下。
方才他只顾着追人,这会终于有时间来算账了。
“谁让你自作聪明放走江妄?”
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岁雪从地上爬起,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神色惊惧。
“微生大人……我、我以为你的意思,是给江妄一个被诛杀的理由,他知道坠月谷的位置却叛逃出走,就必须得死。”她说着,抬起一双畏惧又真挚的眼眸,“皇室后裔,我愿意替你杀,一切的罪名指摘,我都可以担下,唯愿微生大人前路通达,心愿得偿。”
微生白与那双眼睛对视良久,露出一丝轻蔑。
“可我想要的,是一个能掌控皇室血脉力量的人为我所用。”他慢声说着,嗓音沉下几分,怒意越盛,“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做了几天圣女,就敢自作主张,行事不动脑,坏我大事。”
岁雪清晰感觉到缠绕在脖子上的丝线正在不断收紧,杀意冰冷而真实,令她确信自己的头颅是否会在下一刻掉下来,只在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
在这个瞬间,岁雪心中无数次涌出不如在此与他一决生死的念头,想看看这位苍麟卫首领是否真的有不输无上者之能,又一遍遍警告自己需得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冒着风险出手的结局极有可能是踩碎薄冰,落入深渊。
她最终艰难吐字:“是我该死,请微生大人责罚。”
“你的确该死。”微生白冷笑了一声,“今日我不杀你,你该记清楚原因。”
“多谢微生大人。”岁雪说,“即便没有虚狱在身,我也会誓死追随微生大人,永无二心。”
微生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岁雪依旧看不懂那双漆黑的眼瞳,分不清是他遮掩的是信任还是不信。
可岁雪想不出自己曾有哪一步走错,会失去他的信任。
坠月谷中的气氛因为微生白冷着脸回来而压抑了几分,苏锦与他亲自追拿之人皆不在侧,更令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岁雪跟在微生白身后,目送他走向水殿,才转身往松竹楼走去。
晏青走过树荫下的转角处,差点撞上岁雪,后撤身稳住脚步之后,无比震惊地看着她身上一处处血迹干涸的伤口。
脖子上的一圈红痕格外瞩目,是导灵丝留下的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