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以为我能帮到你什么?”杜羽羡问道。
常廷不急着回答,问:“先生曾经是东毓人?”
杜羽羡听出了对方已经打探过自己身份过往的意思,眸光不变,只是突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沉淀于心中的怀念与悲伤就在这瞬间一起重见天日。
他看回琴弦上的双手,拨出一串轻快明朗的琴音:“东毓人?恐怕不算,那只是我去过的地方之中最喜欢的一个,我少年时的确在永盛城住过很多年。”
常廷说:“但是那个地方已经被毁了。”
杜羽羡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却又难以置信。
常廷目光锋利坚韧,像是一把复仇的刀:“万行野指使商留毁了它。”
杜羽羡听到万行野的名字,心中并无一丝波澜,他早已想方设法假死了一次,逃离了万家,和万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人会知道西泠如今颇有名气的琴师杜羽羡曾经是万家安插在东毓的探子,厌世麻木的杀手。
直到被他盯梢的敌人家里的一个小姑娘拯救。
她的善意纯粹而真挚,不会因为对方身份的高低贵贱而有半分偏颇,比如大方又妥帖地面对一个扮演着受尽欺凌、身不由己的他。
初见时他觉得她可笑,从小生活在无微不至的保护之中的人竟以为自己能与苦难者共情,大方给出的帮助与鼓励无一不像是施舍。熟悉之后才发现,她的单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珍贵之物。
她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总之你要先离开月下馆这个坏地方,远离不喜欢的地方,不想见的人,不愿意做的事,这是你有权力享有的自由。
杜羽羡始终记得。
他回过神来,看向常廷紧盯自己不放的一双目光,不疾不徐道:“弱肉强食,恒古之理。东毓本就是强弩之末,支撑到那时已经十分不易,即便没有商留和万行野,它也离覆灭不远。”
常廷的情绪不自觉激动了几分,手下用力,覆在掌中的一只杯子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温热的酒浸湿了桌案,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酒香。
“这不是任何一个强者可以焚地屠城的理由。”常廷能控制自己不朝着对面无辜之人发出愤怒的质问,语气却下意识加重,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肃杀威严却暴露无遗,“万行野狼子野心,意图一统大陆,这些年挑起的战事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他该死。”
杜羽羡好脾气地将桌子收拾干净,问:“那么阁下的想法是?”
常廷拱手行了一礼:“我想请先生帮忙破除万行野的双生同命。”
果然。
杜羽羡盯着他,云淡风轻的目光变得深沉几分,语气却依旧客气:“我改名换姓来到西泠,身份来历自己都忘了,阁下却调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我从没告诉外人的绝技都知道,阁下能否先告诉我,这些消息,从谁手里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