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幻生灭的囚禁并不困难,但他不可思议地环视这一根根毫无预兆出现的水柱,发现这不是幻生灭凝聚的牢笼,而是由无数点水珠的虚影构建的道生水牢。
能撕扯灵力,吞噬血肉的水龙卷蛰伏在水牢四角,像是在主人的喝止之下依旧蓄势向前扑咬的恶犬。
陆绍景见过对手能够做到同时用出两种术法,甚至这两种术法还来自不同的流派,却是第一次见到有谁在条件不足时,以一种术法具象之物作为另一种术法构造的基础。
他松开攥紧在手中的杯子,心中反而放松下来,望着岁雪的目光里有惊喜之余的欣慰,有无可避免的担忧,唯独没有心虚。
“小姐都知道了什么?”
岁雪抬起手指,水牢之中有冰冷的杀意降下:“当年我娘亲让你带我离开东毓,是叫你把我送进坠月谷吗?”
陆绍景眼神闪烁,似乎有太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
“小姐误会了。”他最终只是笑了笑,对当年的九死一生只字不提,“当年微生白有备而来,在半路截杀我们,将你抢走后不知所踪。我和沉风侥幸不死,创立惊雾楼,是为了找到你的消息。”
岁雪眸中情绪冷淡:“就凭当时势单力薄的你们,怎能在四国一州创立惊雾楼,最后还能把手伸到云城?”
陆绍景微一垂眸,目光黯淡下几分。他对当时自弃尊严的卑微艰难并无后悔,只答:“西泠岁家虽避世不争,到底并未当真忍心冷眼旁观。”
岁雪安静地听着,并不说信或不信,压抑无声的氛围促使着对面的人继续说下去。
“后来楼中人查到微生白的下落,我亲自去了一趟坠月谷,才知你被微生白囚禁。是我无能,没有办法救你出来,只能答应带着惊雾楼为他做事,换他答应永不伤害你的性命。可我后来才知道,微生白当时的威胁是在说谎,他似乎本就不打算杀你。”
岁雪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十岁时。”陆绍景很肯定,“当时我在谷中见到了你,在一片水塘旁边。”
岁雪不自觉放下了手,阴雨连绵的回忆里泛起潮湿又冰冷的水汽,一丝痛苦和迷茫情绪出现在眸中,迅速将她的理智击垮:“十岁?我明明记得那是我八岁的事情。为什么我会有两段不同的记忆?我微生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绍景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微生白很明确地告诉过我,他修改了你的记忆,假如我试图让你想起从前,动了反抗的心思,他会将你的意识也一起抹杀。”
“何止是篡改记忆,他是给我重新创造了一段虚假的人生!”岁雪怒声道,“我爹娘视影族为卑劣可憎的侵略者,而他却让我变成影族的工具,奇耻大辱,我一定会报仇。”
陆绍景说:“惊雾楼是我送给小姐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