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纾星蹲下身松开手,等我站稳之后跟着我走进灯火明亮的长街。人群往来,手里提着的一盏盏竹条扎成的灯笼如繁星点点,汇聚成一条流动在人间的银河。
他买了一盏兔子灯笼递到我的手里,问:“别的姑娘家都在对月祈愿,你怎么无动于衷?”
“我没有什么愿望。”
我拉着他沿着河边走,看那些被花灯装点得流光溢彩的画船拖着灯辉闪烁的水波离开岸边,照亮一段又一段长夜,笑吟吟道,“我从小到大顺遂无忧,不愁衣食,至亲挚友身体康健,常在左右,不能再贪心索要太多。”
沈纾星听完也笑了一下。
我能坦荡开口说出的所思所求总是一如既往的简单,不出意外,总能一直实现。
初雪来临时,沈纾星给我系上厚厚的斗篷,偷偷把我带出府,我才知道城郊的小河结满冰霜时是如此晶莹好看。
夕阳沉入灰白朦胧的天地边缘,河边支起的一口小锅下面,火堆燃烧得通红。
坐在明明灭灭的火光旁边,听里面煮着的鱼汤咕噜咕噜冒着泡,抬眸是手里提着木桶往我这里走过来的沈纾星,我确定那一刻我拥有一种平静的幸福。
沈纾星把冻好的冰从桶里取出来,在上面烫出一个小圆洞,倾倒出里面尚未结成冰的水,回头问我:“冰灯想雕刻成什么形状?”
“左边这个雕一条鱼。”我指着两大坨冰块说,“这个雕兔子,我自己来。”
沈纾星掸去我斗篷上的落花,嗓音温和好听:“你不能亲自来,会着凉。”
“不会吧。”我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小到大都没有玩过雪刻过冰,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沈纾星很肯定地点点头,十足的铁石心肠:“然后你又得喝药,我也会被父亲叫去祠堂罚跪。”
“好吧。”我只好退步,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把小刀拿远,低头雕刻冰灯,“我可是为了你才放弃的。”
沈纾星听得忍俊不禁:“那我先谢谢你,等会鱼汤我敬你一碗。”
鱼汤香气越飘越远,沈纾星把两盏雕好的冰灯放在我面前,将蜡烛放在冰灯中点燃。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烛火在晶莹剔透的冰壳中安静燃烧,鱼与兔子的影子躺在我身前的地上。
“兔子和鱼都雕好了。”沈纾星语气有点骄傲,正如他每次在我面前练完剑之后,虽然什么话也不多说,微扬的眉梢却暗示着他准备好接受我的夸赞了。
我饥肠辘辘的目光从冒着热气的小锅上挪开,看了一眼他的冰灯,早就酝酿在嘴边的“栩栩如生”四个字又咽了回去。左边的鱼灯倒是无功无过,右边的兔子除了那两只长耳朵之外,的确看不出来还有哪里与兔子沾边。
东毓天赋横绝令人羡慕的天才,未来最年轻的至尊强者,在诸如画风筝、刻冰灯、修剪花圃等方面的水平,实在让我很难违心夸赞。
我斟酌许久,评价道:“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