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珞知道这个假设肯定不对的,因为初一可以用它强大的力量惩罚她,不顾她生死、不管她是否会因此步入险境的惩罚。
初一和它的宿主并非同感同心,更不会是同生同死。
这让殷珞感到害怕,就好像在困苦险境中凭着“一无所有”四个字赋予的勇敢而咬牙坚持寻找生路的人,突然发现唯一的战友其实根本不是自己这只孤舟上的人,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艰难求生,如同在看一只马戏团里卖力表演的猴子。
可是朝夕就不能再回应自己一次吗?
殷珞站起身来,试着说:“朝夕,我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好像又晕过去了。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是我的灵脉吗?”
朝夕的冷笑声传来:“凭什么觉得我应该理你?”
殷珞听到它的声音后有一种终于可以放心的感觉,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朝夕没好气问。
殷珞说:“朝夕,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像是一个连道歉都会仰着头的孩子。”
朝夕听到可爱二字就急了,正要发作,却被殷珞小心却肯定的声音打断:“也没有什么凭什么,在固海楼时,你夸我长本事了,还肯暂时与我感应,用剑气帮我破开束缚咒,这就说明你愿意给我机会了。”
“长本事三个字是夸人的说法吗?”朝夕声线冷傲,令它话音中的捉弄之意无法被人忽略。
“小姑娘,你知道我被剑宗之人视为近邪之剑,还敢问我要机会?即便我心情不错,给你机会,你的剑道就要从武改为杀,你能做到哪一步?是能够让我喝到足够多的血,还是能让我打几场痛快尽兴只赌生死的架?又或是你能成为世间剑术前三人,让我看见尊崇与追随,就像我的历代剑主一样?”
殷珞默默地低下头,想了一会,说:“朝夕,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每次出剑,既无犹豫,也不会颤抖。”
朝夕笑问:“所以?”
“你要的胆识与冷血,我有。”殷珞抬起一双带着亮光的眼眸,沉声向它承认。
朝夕觉得她把自己剖解得不够,饶有兴致地等着:“这点诚意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殷珞深深呼吸,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人一层一层剥下衣服。
愿意把那些阴暗的,散发着毁灭欲的想法牢牢藏着心里的人,大多都保持着良善和对道德的维护,这样的人自尊尚存,是非荣辱之心尚存。
要让他们坦白内心,是一件极其难堪的事情。
过了很久,殷珞面无表情道:“我讨厌许多人,想杀了许多人,如果可以,我会毫不犹豫选择毁灭这个令人痛苦的世界。只要能够变强,我可以吃尽苦头,不为任何人,不为什么公正道义世间太平,只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最后能让那些束缚我,强迫我,伤害我,看不起我的人通通去死。这样的怨恨与恶意,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