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缩回目光,无辜地捏住茶杯,看向山令。
“包饺子呢?这其乐融融的,尊者和锦姨怎么都不叫我。”江妄倚在门边,笑着对三人说道。
屋里气氛温馨,像是一家三口相处时的每一个平凡而和谐的日子,而他突然闯进,如同一个无礼的外人,这令他心中迷惑而局促,在看清楚岁雪的时候,又有几分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嫉恨。
明明可以让尊者和锦姨温声细语关怀的人是我。
“前几日找你的灵蝶都被你扯碎翅膀了吧。”山令明显纵着他的脾气,“去烧水,等等一起吃饺子。”
山令指了指厨房,言语依旧温和,却让江妄终于受不了了。
小时候不懂事,因为自尊心和无家可归的孤独感而引发的争执不在少数,可每一次吵完架,他在山令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生气或者失望。
山令总是用平静的目光迎接赌气消失了一阵子之后又踟蹰出现在梅林里的他,用温和得体的语气对他说,坐下吧,你锦姨做的晚饭快好了。
江妄以前把山令的这种处理方式归根于他有极好的教养,以及对一个孩子的真心包容爱护。
而现在有了岁雪这个对比,就觉得不对。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平等的谈话机会。
山令不过是在履行一个承诺,替惨死的故友养活一个孩子罢了,这个孩子的宣泄抗争有什么重要的呢?他离不开世间这一处仅有的庇护,他只要活着就行了。
江妄笑着大步走进厨房,哗啦啦的水声猛地冲刷而出:“多谢尊者关爱,我只是过来拿一件东西,朋友还在梅林外等着呢。”
“哪位朋友?若是明月州的那位林小姐,你就不必总是与她结伴了。”山令说。
江妄忽就冷下声音:“尊者如今有一个亲传弟子需要管教,还不够忙吗?我结识什么人,与何种人为伍,尊者从前可没关心过。”
山令转身看向厨房:“林月河身上有婚约,明月州林季程三家关系复杂,你卷进去,对谁负得起责?”
江妄呵笑了声,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了:“我不过区区一个无名小辈,一条命而已,既不值钱,又何必考虑什么利害关系?不如拿去奉陪一个这天下间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
山令还是好脾气的样子:“都是一个快过二十岁生辰的大人了,怎么还是和小朋友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
江妄走出厨房,木着一张脸:“我看着像生气了吗?”
岁雪扭头看着他,眨了下眼,表示认同。
“你给我闭……你别看我!”江妄转身大步进了书房,翻出一只盒子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带起一阵风。
苏锦追着几个纵步就快消失得没影了的背影看了看,低头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端起包好的饺子往厨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