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江豫很快就病死了,悄无声息地,没有人记得。
至于他的妻子聂琼春,得知这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害怕地躲回了娘家,再也不敢踏进镇北侯府一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笑话一桩罢了。
让江野和聂屿舟头疼的是可怜的少年江纾。
江纾现在知道自己是周氏和爹爹的孩子,他是庆幸的。他庆幸自己是大英雄的儿子,身上流着大英雄的血液,从极悲到极喜,他的心情变化得太快,让他身体承受不住。
而且周氏的所作所为和周氏的死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让他始终都无法真正开心起来,终日郁郁寡欢,甚至时不时就怀疑自己的身世来,经常做梦梦到父亲,有时是抱着他,有时是抛弃他,悲喜交加,痛不欲生。
他更多梦到的是周氏,那个不疼爱他的母亲,那个他又恨又爱的母亲,那个给他无限痛苦的母亲。
江纾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天天消瘦下去,人都快没形了。
聂屿舟看到这个情况,无比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有多陪陪他,可江纾脸上的笑容惨白得就像即将消融的白雪,没有半分生机。
聂屿舟终于想出一条计策,让江纾出远门散散心,让他忘记这儿的烦心事,但江纾没同意,反而提出了一个让人很意外很震惊的想法:“大哥大嫂,我想去参军,我想去保家卫国。”
聂屿舟首先不同意,江纾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独自离家,必须有人在身边照顾才醒。更重要的是,沙场无情,江纾年幼,去沙场太危险,万一……聂屿舟不敢想,如此年幼的江纾独自面临枪林弹雨是多么恐怖的场面。
江野沉默半晌,定睛看着江纾,开口道:“好,去历练历练也好。边塞有我的故人朋友,我让人送你过去,你跟着他,好好闯出一番事业。”
他拍了拍江纾的肩头,如将千斤重的担子交到他身上。
江纾郑重地点点头,目光仿佛脆弱,又仿佛坚定。
聂屿舟意识到,这是他们兄弟俩,或者说这是镇北侯府江家的传统,一个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奔赴疆场,为国家为百姓而战。
只是江野参军的时候,跟随父亲,身膺殊荣,骄傲满怀。
而江纾却是在古道上,在斜阳下,孤零零落寞地骑着瘦马,按辔前行,没有回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看不到少年该有的恣意潇洒,反而全是沉重的伤感。
在送别江纾之后,江野在绿树下站了很久,静默沉思。聂屿舟就陪他身边,执着他的手,轻轻道:“侯爷,纾儿已经远去,我们回家吧。”
江野向来没有什么伤感的神色,此时目光却让人无比心疼,他凄然一笑:“小少爷,有一天你会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