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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芳摇摇头,“谁知道,可能又当爹又当娘吧,朗儿可怜。”

从此以后我便对林朗多了分同情,她跪着我绝不站着,她哭我绝不笑。

我陪着她,成了她被光投在地上的一片阴影,默默注视着。

“阿丑,阿父不记得我了。”她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我“啊?”了声,哑声道:“你有爹?”

她点点头,“谁没有爹啊。”

我指了指自己,她的同情转移到了我身上。

“阿丑不算,阿丑只是不记得了。”

我沉默了,她阿父不记得她,我不记得我阿父阿娘,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无娶妻生子。

毕竟已经二十一了。

我印象里我应当是有过妻子,梦里有道朦胧的身影,一身红衣,长身玉立。

我们俩都是苦命人,一个被人忘,一个忘别人。

但蒲芳也曾说过,或许忘记才是最好的解药。

那我中了什么毒?需要用忘记作为解药?

——

入夜,阁中灯火通明,一则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阁主定亲了!

我拉着林朗跑回阁中凑热闹,阁中张灯结彩,人人传颂。

我们俩根本挤不到人前,只能听人群中互相讲着。

“哎,阁主终于和永王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可不是么,三年前阁主那次重伤,是永王日日守着精心照顾,永王多年未娶妻,此次明媒正娶阁主为正妃。”

“噫,真乃世间痴情人。”

“如今皇室式微,仅永王能与之抗衡,这天下不免一战,届时永王在我千机阁支持下定然坐稳江山,到那时阁主可不就是……”

“瞎说什么!”

有人突然打断了他们。

我和林朗忙挤到一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满心凑热闹,而她却丧如考妣。

“朗儿,阁主大婚,你不高兴?”我问她。

她一甩衣袖,先一步往药庐走,闷不吭声。

山腰中的药庐亮着两盏微弱的灯笼,不管我们怎么走都能看到,只要往那灯笼下走就永远不会走丢。

她回头望了眼热闹的阁内,撅着嘴,“你爹成婚了你高兴啊。”

“啊?”

她不理我了,走了会儿突然指了下灯笼,讲她和她阿娘林生的事情。

讲她如何被林生救下,如何相依为命,如何学会说话。

讲那两盏灯笼的来历——

当年她被留在阁中学武,日日不得见到阿父,为此总是半夜偷跑回药庐。

林生害怕她走丢,便在院门外日夜点着红灯笼,时间久了,这两盏灯笼也老了,光芒弱了许多。

“朗儿想林神医了?”我揉了揉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