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心中顿起疑云:“来送油的是什么人?”
“就是油铺的伙计。不过,不是常来的老张,是个面生的后生,头一次来。后生说,老张年前不干了,他是铺子里新雇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有小仆拿笤箒在旁边扫院子,一边扫一边抱怨:“油铺的驴车也太脏了,在这停了一会儿,洒了这许多灰!早晨刚扫过院子,又得重扫。”
方小杞弯腰,从地面捻起一点黑屑,凑到鼻尖前闻了闻,闻到些许呛鼻的气息。
她困惑地辨别着:“这是……”突然瞳孔一缩,“糟了。季杨,快追!”
油铺驴车是从府宅偏门出去的,那边原也守着大理寺的差役,只是他们没看出异样,早已将驴车放行。方小杞问明方向,飞身追去。
季杨等人跟在后边苦苦追赶:“小杞你慢点!你跑那么快,有危险我也抢不过你啊!”
然而他们怎能跑过会轻功的方小杞,她早已没了影。
大安城一条偏僻的巷道里,一辆驴车拉着几只大木桶,晃晃悠悠前行。
其中一只木桶的盖子突然被顶开,一个人从里面探出头肩,骂骂咧咧:“可憋死老子了!”沈兴芒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这桶里怎么装了半桶灰啊?味也太大了!”
他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来路,呵呵笑了两声,独眼中满是恨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幸亏老子未雨绸缪,早早在江南留了退路。这几年从琉璃岛赚的银子全存在那边,足够这辈子花的!只要能顺利出城,一切都好说!”
他朝赶驴的伙计道:“喂,赶车的,你不是跟我说,是尤万宝安排你来接我的?尤老板做事果然周全!城门吏那边也打点好了吧?出城的时候,不会遭盘查吧?”
驴车不急不慢地前行,赶车的人没有回答。沈兴芒察觉什么,独目锐利地盯向车夫的背影:“大爷问你话呢?”
车夫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依然没有反应。沈兴芒忽然发现车夫斗笠下漏出一缕银发,不是普通老人白发的那种干枯毛乱之感,那缕发银白如雪,随风拂起,柔长如丝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