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生父是什么样子,那时他才三岁,不记事。
他是萧恕麾下的将军,若非战死,前程大好。战死,官方是这么说的,田家却说是谋杀,他们不敢说出凶手的名字,但田江知道。
母亲高氏,守寡两载,被萧府接走。粗麻孝服换成华丽绿裙,上妆后,如二八少女。
他已经开蒙识字,在妆台前问母亲:“阿娘和阿耶大婚时也这么装扮吗?”
泪水涌出新妇的眼眶,混着粉末流入衣襟中。
他被仆人抱回房间,伴着外间的嘈杂入睡,次日才被一辆马车带去萧府。
萧恕已有四个庶子,最大的萧邗比他还大两岁,第一次见面,萧邗笑着见礼,出了门就把他推入水坑。
高氏入府不久,一个妾室生了萧家第五个儿子。不久,包括这女子在内,所有姬妾家伎移居外宅,五个庶子记在主母名下。田江从不知道,母亲竟有这等能耐。
他开始反击,把那几个萧家小子折腾得鸡飞狗跳,当然,也有败绩,不多。
到父母面前,大家心照不宣地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有时瞒不过去,被母亲看到伤口,她什么也不说,连叹息都没有,只沉默着为他包扎。
八岁时,他记得格外清楚,那天是上元节。他躲在花园里一整日,傍晚时太冷,便打了套新学的拳法。直到来找他的婢女说,母亲给他生了个妹妹。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那块石头裂为粉末。
他跑进后院,萧家父子都在里面,萧恕抱着繦褓,说:“江儿,来看看你妹妹。”
他一步步挪过去,拨开繦褓,瞧见一张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他心说难看,却不禁伸出手,指尖触到那薄如蝉翼的皮肤时,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