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三人经婢女引导,坐于长案中段,紧挨着李姓命妇。高氏心中感慨,十几年前,她和萧童第一次出席京城的社交场是越王妃主办的斗花宴,彼时萧恕只是幽州都督,还是被今上忌惮的先帝爱臣,萧家入不了京城贵人们的眼,她和女儿萧童被冷落在旁,直到贵妃赵濯灵也就是后来追封的赵后上来与她们母女相认,场面才热络起来。
女人的荣耀系于父兄夫子。她辅佐丈夫继子,不仅为了萧家,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女儿。阿鸢有荣极一时的家世,有封号,将来再找个门第高的丈夫,她就能放心了。但也不是没有遗憾,她再嫁后始终没有亲生子,阿鸢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终归不能完全安心。
看了眼女儿,萧童腰背笔直,脖颈修长,跪坐在旁,双手置于大腿上,眼皮微垂。高氏见她这般模样,心下稍定。女儿的规矩礼仪是她亲自教的,就是怕到京城被人耻笑。萧童学得并不认真,大多敷衍了事,更不肯依此行事,没想到今日反了常。
一旁的平乐县主也暗自称奇,自己这个小姑子怎么转了性了?不容多想,她开始和亲戚们见礼,祖母平王妃和母亲嗣平王妃就在她左侧,客座首位的濮阳大长公主是她姑祖母,濮阳对面的衡山公主是她的堂姐妹,衡山下首的越王妃是今上的弟妹,也就是她平乐的堂叔母。自先帝禅位给今上,越王便出居云州,留下越王妃周氏在京城王府,其父便是门下侍郎周奭。
此刻,衡山公主李寿宁半偎在越王妃怀中闲聊,无人觉得不妥,似乎司空见惯,盖因众人皆知衡山公主和双胞胎哥哥魏王从小由越王妃抚养。
萧家母女看着她们,各有所思。
无论在幽州还是京城,萧童都没有闺阁好友。她性情诡异,言行大胆,与贵女们玩不到一处去,别人不是怕她就是厌她。但上次在禅龙寺戏场的短暂相处,让她对李寿宁印象不错。对方察觉到她的眼神,朝她笑了笑,她也回以浅笑。
大嫂和左边寒暄,母亲和右边寒暄,萧童夹在中间,低眉顺眼,平静无澜。她能感受到各种目光有意无意地从自己身上掠过,不就是装模作样吗?她喜欢看别人眼底来不及收走的惊诧,这何尝不是变相的作弄?思及此,她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
听母亲高氏和对面老妇说话,叫她“周夫人”,想必就是越王妃之母、周相之妻。老妇拉着身旁小娘子的手道:“我们家大娘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我去哪儿都把她带着,怕她整日待在府里闷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