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先帝晏驾之初同他有个前约,其後看他掌领着司礼监也能恭谨勤勉,内外政闻通达。
这半年来似乎也没见哪里有当真跋扈不臣,危及社稷朝纲之举,各处大体尚算平顺,国事渐渐也有了些许起色,所以便将那份遗诏暂且按下了。
两下里谁也不说破,彼此心照不宣。
可批红照准,擅揽朝政由着他也就罢了,事关国家抡才大事,居然也要插手进来,其中的心思已昭然若揭,那便不能再隐忍不言了。
张言额角促跳了下,目光微异,面上仍淡然客套地一笑:“秦公公此番来得正好,老夫同诸考官今日阅览下来,发觉本科北卷和中卷尚有疏漏之处,须得再审再阅,本欲上本奏请陛下将放榜之期顺延几日,待审定之後一并上呈御览。既然秦公公到了,那便请代为回奏,老夫这厢先行谢过了。”
到底是历侍三朝的内阁首揆,找的托辞也是台面上响当当立得稳的,最後还把话头挤兑住,叫你没法子不依。
秦恪也暗叹这块老姜果然辣口难啃,也笑了下,索性顺着那话颔首:“会试乃我朝择贤大典,确实须得慎之又慎,阁老如此悉心国事,陛下定然体念,本督这里又怎会有二话,一切就依阁老之意好了。”
他微扬着眉梢,忽又啧唇道:“不过麽,就算北卷中卷有疏漏,南卷总是没错的,自我大夏分设南北榜以来,历次中试者都是南方士子十居七八,单看南榜也能瞧出个大概。依本督说,这取卷御览倒也不必延搁,还就是今晚吧。”
前从後拒,这话陡然间转了个回头弯。
张言瞪着他拣出的那份朱卷,额角突跳,似已猜出了他的用意,心头不由一紧,同时也暗悔事前没掩藏好,当下清了清嗓子,冲他抱拳。
“秦公公说笑了,榜有南北,阅评却无地域之分,历来呈送御览时,也没有只看南卷的道理。要是传出去,怎麽都有个厚此薄彼之嫌疑,难免惹起非议,有损陛下圣德,老夫以为秦公公还是稍安勿躁,等过几日,老夫这里自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