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楼上的晨鼓才刚落下,阖城内外庙观禅院的锺声就洪潮海浪般响了起来,轰鸣相继,接连不断。
禁城中的内侍宫人早已开始忙碌。
殿宇门楼上还未撤去的喜庆红绸被纷纷扯下,重又换上旌幡白绫。
才脱下不久的素袍黑角带又穿回来了,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灰扑扑的死气。
养心殿内外一派肃穆,十几名内侍抬着箦床缓缓从正门而出,旁边另有人张着庐帐伞盖,一路小心翼翼地下了玉阶,由两队腰缠白绫的锦衣校尉护送着,谨步慢行地出院,折往东去了。
秦恪负手站在殿门前,俯望着那僵直躺在箦床上的身影,衮冕具服,红绸裹缠,仍是威严如生。
但隔得远,面目已变得模糊,拖曳曳地从转角处绕过,来不及看清便不见了。
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沉淡的神色,瞧不出丝毫情绪,身上也是干净利索的样子,甚至连那点疲倦都掩藏在眼底。
皇帝龙驭宾天,大丧的消息已经传出,下面小殓大殓,举丧发引,直至入陵上諡,都得由司礼监在头里操持,片刻也脱不开身。
焦芳目下已经不起操劳,所有的事儿必然都得在他肩头上挑着。
想来这也能算是送终了吧。
秦恪目光游游地望向北边,轻嗬了一声,又悠然轻叹,却没立刻随着箦床过去,转身又入了殿,不紧不慢地往西走。
通廊内没有了喧嚣,此刻仿佛也成了离魂的躯体,放眼看去,到处都像褪色失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