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将头上的红缨盔摘下来,又顺势在脸上一抹,揭去假胡须,到书案前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来迟,请督主恕罪。”
他身上的铠甲重,背上还披着斗篷,这骤然趋近便带着风,只扑得那案上烛焰倾倒,不住摇曳起来。
秦恪轻“啧”了一声,伸手护了护,却连眼角也没往他身上扫,目光又挪回到书册上:“怎麽到这时候?”
“回督主,宫中这两日各处都调了防,有些连见都没见过,属下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耽搁到这时候。”
他向来只问成败,不管因由,便是其中有再多的曲折为难,只要差事没办好,便得担罪。
张怀垂着头应完这句话,心中仍旧忐忑,但好在总算还是进来见着他了,料想也就是敲打几句,谁知刚一抬眼,就看他目光冷冷地斜过来,凛然中全是虚实不明的沉色。
“你说宫里各处都调了防?”
张怀原以为他是怪罪,听了这一问,心下便释然了,当即一点头:“回督主,是,不光是禁宫皇城,就连内城九门,外城八门大半也都换了人,各处巡察的也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属下们也探不出根底来。”
职也削了,权也交了,人也乖乖地由着关了,还有哪里不称心?居然连整个京师都如临大敌似的。
该不会以为他只要还有口活气儿便早晚是个祸害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来个痛快的,还这般不上不下地各自吊着做什麽?
秦恪瞥回眸,眇眼瞧着案上那盏灯烛,上面的焰头此刻又恢复了平静,直挺挺地向上立着,黄中带赤,竟像染了血的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