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禁深阔,那一声声高亢如号子般的喊声也显得幽回宛转,没一霎尾音就像被吞入混沌的夜色中,湮没不闻了。
天上瞧不见星,将满的月红得像血,圆润的边轮弯出寒异的光,腥艳欲滴的孤悬在那里。
秦恪掩了直棱窗,回身走到雕花落地罩前,隔着翠玉珠帘朝里望,隐约能瞧见横躺在跋步床上的人露出个半影,仍是一动不动,鼻息沉重,像是昏迷中犹在痛吟不止。
请脉的御医枯着眉头,面色迟疑不定,又过了好半晌才收手,嗬腰向外比手示意。
太子妃扶着雕花木栏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由两个宫人扶着才稳住,从里面走出来,泪痕未干,眼眶微有些肿,缓曳着步子一直到外间,挨着罗汉床坐下来。
“说吧,现下究竟是个什麽情形?”
那御医一直没敢直起腰,这时不免沉得更低,面色也愈发踌躇。
“太子殿下、身系国本,这时候还顾忌个什麽?你只管照实回话便是。”秦恪忽然开口,从宫人手里接过汤羹,捧到罗汉床边的小几上。
他骤然凛起嗓音,那个“实”字颇显得沉肃。
那御医身子一震,赶忙应道:“是,是,回太子妃殿下和秦公公,依臣方才所见,太子殿下脉象细迟,与早前大致相同,按说已正了骨,敷了药,该当有好转才对,这个……至於为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臣以为多半是被覆压之时震伤了胸肺,气滞血淤,亡阳虚脱所致。”
“我就说麽,若是只伤了筋骨,哪会到此时人还睁不得眼,现下这样子可怎麽了?”太子妃说着便以帕拭泪,抽抽噎噎地又哭了起来。
那御医慌不迭地跪倒在地:“太子妃殿下恕罪,这个……这个,外力损伤不像六淫七情的病症,从脉象体征上一望便知,气血停积,有些个状况初时不明,过後才浮现出来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