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拦了他一下:“这些不急,今日先搁这儿,你去睡吧。”
陈宝便也不多问,嘴里含着糖,只使劲儿点头应了声,略略有些含混道:“洗漱的水已备下了,殿下也早些歇息。”
说完转身就走。
谢昭宁那些年里从这个宫挪到那个殿,几番周折,身边人来来去去,始终留下的也唯有一个陈宝,待他再迁至羽林殿,书房寝殿便都不留人伺候了,只一个陈宝也就够了,这原已是这些年里养成的习惯。
陈宝一走,整个殿内便只剩下他自己,窗外雪虐风饕,窗内孤影伴昏灯,真真正正是形单影只,寂静又凄凉。
他撩了袍角坐在桌前,对着那一堆制弓的材料,随手拿起根竹材,两指一夹弯折了弯折,试了下柔韧程度。
突然,他“嘶”一声,一松手,拇指上已让竹刺扎出个洞,血珠迅速一凝,一道血线便顺着指节淌下来。
谢昭宁将那竹材赶紧单独扔出去,生怕明日再把陈宝也扎了,另一手又掏出那方白日里递给过霍长歌的手巾,往指腹上一压,待止了血,折过那方巾,觑着那雪白缎面的丝绸上落了一点殷红的血,又忆起霍长歌晨起披着火红大氅,一路跑进风雪中,背影终是凝成一点朱砂的模样。
谢昭宁不由轻笑了声,那笑笼在橙黄摇曳的烛火中,便暖得似能融了屋外的雪。
喜怒随心、肆意妄为,偏又无畏无惧,还机敏能打,想来,他倏得欣羡又憧憬,这原才该是霍氏天之骄子的模样吧。
翌日,霍长歌比前日早了一刻钟到得崇文馆,一推门,屋里灯火通明,只一个谢昭宁远远坐着,正低头姿态闲雅地翻着书。
他闻声抬眸,朝霍长歌遥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