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很纵容阿衍,他生得很慈爱,眉毛长而白,笑起来像是年画上抱着福娃的仙人。他的寝宫常年是烟雾缭绕的,泛起好闻的檀香味,有白孔雀在庭院中走来走去。皇爷爷就把阿衍抱在膝上,讲始皇帝去蓬莱求不老药的故事。
皇爷爷还说,他老啦,只有阿衍还愿意听他讲话。因此,即使有时知道阿衍是装病,皇爷爷也不拆穿,而是把阿衍抱在怀里,让给太傅放一天休沐。
阿衍很少装病,但他今日实在是气不过,明明是那些小孩的错处,凭什么他也要跟着受罚。
阿衍从没见过爹爹,连最宠他的皇爷爷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只说阿衍是仙人乘鹤送来的孩子。
可那些武将的儿子私底下却议论,阿衍是北疆人的野种。舜国人的五官都是柔和精致的,唯独阿衍生得高鼻深目,还有一双不同寻常的蓝眼睛。
阿衍记得太傅讲过,北疆有两个国家,一个叫钦察,一个叫察合台,都是从马背上打天下的悍勇民族。
前几年,舜国总是和北边的国家打仗,舅舅一身旧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但是,这几年已经好很多,战事平息,三国之间更多是通商和演兵。
因为钦察的摄政王战死了,在他去世后,他们不敢再擅自出兵了。
虽然如此,阿衍对北疆的两个国家并没有什么感情。
他只在宫宴上见过察合台的小北定王萧悲隼,是个俊美的年轻男人,却比狼还要危险狡诈。他一袭白色织金箭衣,半靠在软榻上,迷离着线条漂亮的醉眼,看身披云纱的舞姬翩翩起舞。
那是阿衍第一次见到北疆人,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似乎是注意到阿衍的目光,他突然转过头,眯眼似笑非笑地遥遥望着阿衍,眼神却是全然冷透的,像是淬了冰。
只那一眼,阿衍就感觉自己仿佛被看了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