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提灯在那些奴隶眼前晃了一圈,好让独孤遥看清他们的面容。荧荧火光对于这些长期处在黑暗中的奴隶来说,太过刺目,他们痛苦地往后缩,发出含混的吼叫。
独孤遥看着这些人,心里有点难受。有时太子练兵,会带她一起去校场,那些士兵威风凛凛,豪气干云。眼前这些奴隶是否也曾如此意气风发?
战士的归宿便该是沙场,而不是逼仄腥臭、暗无天日的牢房。
这些人里,唯独有一个人,明明都被火光晃得刺痛了,还是不肯眨眼,一直死死盯着独孤遥。
他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如今这眼中有无数独孤遥读不懂的情绪。
惊喜,悲哀,自卑,还有痛苦。
他看起来只有十八九的年纪,面皮上血泥阑干,依稀能看出五官曾经英气的轮廓,但如今已经被摧折到眼窝深陷,消瘦得骇人。
独孤遥看着他,突然认出来,他就是那天在书房盯着自己不放的死囚。
即使是被牵出了内殿、被禁军鞭笞催促,他还是不肯回头,固执地看着她,像是……
……像是在等她一个回应。
独孤遥迟疑道:“你……认识我?”
少年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旋即用力地摇了摇头。
独孤遥这才想起来,他已经被割去舌头,再不能说话。
但少年的眼神不作假,在她失忆前,他们一定认识。
“薛大人,”她转向一旁的千户,“这个奴隶我很喜欢,能带走吗?”
“小姐若是喜欢,自然可以。”千户笑起来,“这批奴隶本就是要下午送去做箭奴了,小姐留他一条命,算他修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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