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态似是有几分醉意,然而说出的话却孤掷而清醒。
他说:“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能得一人知己已是造化眷顾,岂敢碌碌终生,汲汲求名。”
“可是……”
旁人的知己,或夫妻唱随,或师生传继,兄长为何独独言她?
见她仍犹疑不解,双目凝着,眉心蹙着,祁令瞻忽又一笑,说:“罢了。”
他说:“我既瞒了你,不能再摆布你的情感,善善而恶恶是人之常情,你还是随心所欲就很好。”
照微问他:“为何是我?你是准备无父无母,还是无妻无子?”
“父亲有母亲眷顾,至于妻子,尚是未可知的事情。”
祁令瞻不想与她提娶妻之事,怕她在意,更怕她不在意。他理平襕衫袖口的褶皱,站起来走到窗边,见铜壶漏断,夜已三更,窗外万籁俱寂,唯见明月倾洒如银河洗尘。
他说:“夜深了。”
照微默默瞧了他一会儿,起身告辞:“我回我院里。”
脚步尚未迈出去,听祁令瞻说道:“你卧房未铺衾席,眼下也不合适惊动下人,今夜你先在我卧房凑合一晚,我去住书房。”
照微点点头,“也好。”
他的卧房陈设简单,临窗案上搁着一个素胚泥瓶,榻外环着三面设色素淡的枕屏,帷幄淡青如月白,榻上是新铺的衾席,柔软干燥,刚在外面晒了一整天,未熏过香,拥在怀里十分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