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行命大得很,哪次说要死了,不都没死成,所以这一次陆云舒也不敢相信大夫的话,直到她为裴绍行更衣,刚松开衣襟,就是一片纵横交错的伤疤,粗略看去,光是胸膛处的伤口便有十数道,深红色的血肉翻卷出来,触目惊心。
陆云舒颤着手,继续为他褪下湿衣,左肩处有不少伤,最为扎眼的便是今日中的那一箭,箭尾被他生生折断,足有三寸长的箭头还嵌在皮肉里,伤口处的血液是不正常的暗红色。
陆云舒忍着鼻腔的酸涩,一鼓作气撕开了他全部衣衫,她不忍看下去,痛苦地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眶不断流淌。
这一刻,她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脾气,对着满身伤痕的裴绍行,再也气不起来了。
大夫说他没救了,陆云舒固执的不肯放弃,取来钳子与金疮药,亲自为他取出箭头,箭头拔出的刹那间,裴绍行猛地睁开了眼,蓦然的疼痛使他惨叫了一声,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云舒……”他的语气惊疑不定,他好像不是做梦,他真的看到了她。
陆云舒点了下头,挤出一抹笑来,“……是我。”
裴绍行定定望着她,脱口而出的仍是抱歉,“对不起,又让你救了我一次……”
“你没有对不起我,早在很久之前,我们就两清了。”
两清了,便不存在亏欠,裴绍行不需要向她道歉。
陆云舒嗓音清冷,听得裴绍行心底拔凉,他颓然地垂下脑袋,“这次过后,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陆云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该说什么呢,她已经欠了不少情债,既然裴绍行要放下了,她又何必再给他希望。
“……好。”陆云舒低低应了一声,“不过这次,是我该谢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