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是头一回来我锦绣坊,许多事情您不清楚,也属正常。”陆云舒表现得始终淡然,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不疾不徐道,“无论锦绣坊推出什么新款,不出半月几乎所有的绣坊均会效仿,做出一模一样的款式,但她们只能仿其形,仿不出精髓。”
“就算她们学了与锦绣坊一样的织法走线,但布帛材质终究有所差别,这个涉及锦绣坊的核心,便不做解释了,除此之外,我们锦绣坊所售每一件衣衫,都会留有专属的标记。”
陆云舒给司柳递了一个眼神,司柳会意,拿出剪子在衣袖上三寸处剪开一道口子,与此同时,绣娘也从仓库里找到一件一模一样的夹衫,司柳在相同位置也剪了一下。
丹阳一惊,“你们……”
她只是想来讨个说法,但衣服还是很喜欢的,就这么剪了,多少会心疼。
陆云舒浅笑,将两件夹衫衣袖翻了过来,“诸位请看。”
不止丹阳,其他人也凑了上去,两件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夹衫,剪开之后却是另外两副模样,锦绣坊这件在袖子里头绣了锦绣坊独有的标记,针脚细密精致,摸上去有明显的凸起,袖子翻回来穿在身上却没有半点异物感。
丹阳看了眼从仓库拿出来的夹衫,又看了眼自己拿过来,袖子剪开后,别说刺绣标记了,里面藏了一丢乱七八糟的线头,气愤之下,她抢过来用力一撕,无数碎屑散落在空气中。
陆云舒捡起一小部分,在指腹上捻开,都是染布时残留的染料渣。
丹阳羞愤交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正当她以为陆云舒会奚落嘲笑自己时,便听她柔声道,“郡主下月十五早些来,锦绣坊还会推出新衣,定能让郡主赶上皇后娘娘寿宴,至于这件夹衫,郡主若是喜欢我再吩咐绣娘赶制,送到您府上如何?”
丹阳微愕,她竟没笑话自己,也没要求她赔偿剪碎的衣服。
但那又怎样?陆云舒得罪自己的地方还少吗?
如此一想,丹阳又理直气壮起来,“什么破衣服,本郡主又不稀罕。”说罢抬手一扬,将小厮送来净手的铜盆打翻在地,水洒了一地,陆云舒躲闪不及被泼湿了裙摆。
“你……你也太过分了!”司柳将人护在身后,气鼓鼓地瞪着丹阳,“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家小姐对你客气那是给你祖宗的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司柳如今的脾气颇有几分陆云舒当年的风范,但陆云舒到底是经历过事的,三年磨砺让她懂得了过刚易折的道理,况且生意上和气生财,她不想与任何人起冲突,尤其是熟知她过往的丹阳。
被司柳这么一骂,丹阳也控制不住脾气,“你一个丫鬟,居然敢在本郡主面前大呼小叫?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
“且慢!”陆云舒沉下脸,“郡主,您不在京城许久了,刚回京,还是收敛的好。”
若是旁人误以为她是好拿捏的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了。明面上陆云舒是变了,变得更为平和稳重,但骨子里的傲气半点不少,之所以平静,只是因为她如今有了解决问题的能力,无需以冒进的手段为自己争取利益。
可丹阳不知道,见她好说话,想当然认为她只不过是汝宁侯府的下堂妇,如今汝宁侯府早就被抄了,陆云舒只好做回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商贾女罢了。
商人而已,在她这种权贵面前,又算什么东西。
“收敛?”丹阳冷笑,“我为什么要收敛?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只随手便能捏死的虫子么?你需要小心翼翼行事,我丹阳可无所畏惧!”
话音落,外头的护卫冲了进来,个个手拿棍棒,大有砸店的架势,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客人一哄而散,偏在此时,躲在暗处提心吊胆的赵慎松了口气,墨眸深处竟藏了一丝看好戏的嘲弄,转身从后门走了,走时吩咐左祁稍后带人过来收拾残局。
陆云舒不知赵慎已经走了,瞥了眼这些护卫身上的标记,“忠平伯府?”
丹阳眉梢飞挑,“你怕了?”
陆云舒垂下眉眼,似在斟酌,看在丹阳眼里,便是认输的前兆。
可陆云舒担心的还是赵慎,她不想给他惹麻烦,更不想让赵慎看见她心狠手辣的一面,思量许久,决定给丹阳一个教训便算了。
再抬眸时,她眸底一片寒霜,小厮们颇有几分眼力,快步走到门口把所有门窗都落了闩。
丹阳是武将之女,压根不怯场,“你敢对我动手,皇后姨母与忠平伯府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