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这些天只顾忙生意上的事,没怎么打听消息,还不知汝宁侯府的事,“二公子,我既已离开侯府,你就该知道我的想法。”
她在指责裴绍安不该来找她,“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也不愿意离开京城,还二公子高抬贵手,莫要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往后再相见,我们就当彼此是陌路人,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嫂嫂。”
“也是。”裴绍安自嘲一笑,“侯府如今的情况,即便你跟我回去,也逃不过一个死字,我尊重你的决定……告辞了。”
目送裴绍安的身影离去后,陆云舒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还好她遇到的是裴绍安,以他的性子,不会为难她,这才躲过一劫。
主仆两也没了吃喝玩乐的心情,司柳搀扶着她打算回家歇着,刚转过身,又是一个人影出现,扑通一声跪在二人脚下,砰砰磕了几下头,等她抬起了头,陆云舒又一次僵在原地。
“胭脂?你怎么也来了?”胭脂身穿最普通的布衣,姣好的面容却多了一道狰狞刀疤,刺得陆云舒眼前一晃,险些站不住,“你的脸……”
胭脂抹了把泪,美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小姐,这一次,您就不要再丢下胭脂了。”
陆云舒头疼得紧,“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醉仙楼吗?你……你怎么就想不开自己跑了呢?”
离开侯府时,陆云舒除了孩子之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些曾经跟在她身边的姑娘们,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为她们安排后路,就是期盼着她离开以后,这些姑娘能独立生存,好好活着。
胭脂眼中虽泛着泪光,嘴角却情不自禁地翘起,“小姐,您是一个好人,您的恩情对胭脂形同再造,就请小姐让我跟在您身边吧,胭脂什么都不要,是真心实意想跟着您。”
胭脂把陆云舒离开后,侯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包括东街十三铺遭了劫匪一事也交代清楚,而她正是在那一日被俘。她不愿屈服,于是亲手划了这张脸蛋伺机逃了出去,后来听说二公子裴绍安去寻陆云舒了,她便悄悄跟随,一路波折来到京城。
好在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胭脂热泪盈眶,“胭脂什么都不要,愿意留在小姐身边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作势又要磕头,被陆云舒拦下,“好了,既然你都跟来了,我又岂有放弃你的道理。”这里不适合说话,她戴上帷帽后便拉着人快速离开。
回到家,司柳简单收拾了下床铺,“这院子不大,但也有三四个房间,只是现在都还没收拾出来,胭脂姐姐,你今晚就先与我住吧,等明儿天亮了再去集市上置办些床褥回来。”
胭脂觉得能有个栖身之地已是万幸,哪里会挑剔,欣然躺在司柳身侧,司柳忙了整日,这会儿累极很快便陷入沉睡,而胭脂的目光始终落在门外。
这是陆云舒离开侯府以来,头一回夜不能寐,坐在石榴树下的藤椅上,慢悠悠摇晃着。
胭脂拿了件氅衣给她披上,“小姐,您怎么还不休息?”
陆云舒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仰头望着头顶的一轮圆月。
她知道侯府颓势不可挽回,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想着想着,眼尾滑落几颗泪珠,胭脂细心地递上手帕,“小姐放心吧,小公子平平安安的,他们……都在努力保护他,不管侯府遭遇了什么,至少小公子是安全的。”
司柳虽是丫鬟,但自小与陆云舒一起长大的,陆云舒视她为家人,拿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习惯性地去保护妹妹,在妹妹跟前,她也不会轻易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但胭脂不同,胭脂是青楼出身,察言观色是她的长处,一眼便看出陆云舒有心事。
陆云舒由衷佩服,“我什么也没说,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胭脂微微一笑,两人在月下品茶闲聊,撇开侯府的事不提,陆云舒发现胭脂此人也是深藏不露,光着一手点茶手艺,便叫人啧啧称奇,她又起了心思,稍一合计,便打算等锦绣坊稳定下来后再开一家茶坊,全权交由胭脂处理。
胭脂自然是高兴的,但喜茶之人,必定也是爱容色美丽的女子,换作以前胭脂觉得自己可以胜任,但如今她的脸……
胭脂眸色暗了暗。
陆云舒起身回屋,不多时手里就多了一块丝巾,展开后在胭脂脸上比了一下,“美人遮面,欲语还休,便是我身为女子也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