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以为殿下的身体只要慢慢将养,就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现在才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重视此事。只可惜李禄仕还云游未归,也只有王太医对他的病情熟悉一点了。
陆修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是的。”
沐夷光这才放下心来, 她正好想要询问王太医关于殿下的病情, 便顺着陆修珩的话道:“既然是王太医的药方, 臣妾就放心了。只是近来臣妾也感觉身体有些不适,若是王太医得空, 请他一道过来为臣妾也诊治一番吧。”
陆修珩揉了揉眉心,心道那药的确影响神智,自己居然说了如此容易被拆穿的谎话。
他知道沐夷光身体并无不适,只好承认此次避暑王太医并未随侍,无奈道:“这是先前李禄仕为孤开的药方,梨梨还想问什么,孤都说了便是。”
沐夷光这才知他先前都在骗自己,立刻凶神恶煞地质问道:“殿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在战场上是如何受伤的?”
陆修珩安抚地递了一盏茶水给她,才道:“当年在战场上吸入了毒烟,伤了肺。”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沐夷光仍然可以想象那种窒息般的疼痛,质问的气势也不自觉地弱了起来,“毒可解了?”
陆修珩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而诚恳:“已经解了,只是解毒的时日有些晚,留下了病根,还需慢慢调理。”
沐夷光睁大眼睛看他:“殿下不会又骗我吧?”
陆修珩的眼里弥漫出一丝笑意,正要继续骗她,忽觉喉头一甜。
他稍缓了缓,咽下口中鲜血,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来:“好吧,看来是骗不了梨梨了。”
沐夷光察觉出他异样,将那双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又气得没忍住捏了捏他的手指。
她的力道很小,眼里的泪意倒是汹涌:“都这个时候了,殿下还不给我说实话!”
陆修珩想要开口,但是身体着实困倦乏力,是毒性失控和服药之后的双重反应。
他轻轻地环住沐夷光的手指,似在慰藉她的情绪。
沐夷光看出他的勉力,她眨了眨眼睛,忍住掉泪的冲动:“算了,我先不同殿下计较。”
她忽然间生出无尽的力气来,扶着陆修珩去次间的榻上躺下,又让刘公公去取来锦裘和暖炉。
陆修珩这会儿倒是听话得很,几乎是沐夷光让躺下就躺下,让闭眼睛就闭眼睛,像是一个精致又听话的瓷娃娃。
沐夷光现在是有火也发不出来了,她只好恨恨道:“刘公公,殿下身体不适,便由你来替他解释吧。”
刘宝早就有心开口了,这会儿太子妃主动提起,他便事无巨细地将殿下如何中毒,如何凶险,这几年一直在试药调理的事情说了。
殿下中毒之时,情况的确凶险异常,几乎是命悬一线,京中御医都束手无策了,当时李禄仕便是用了这副方子将毒性压制住的,此方虽然有效,但是以毒攻毒,且药性凶猛,若是过量服用,会对神智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这几年李禄仕一直致力于寻找新药为殿下解毒调养,内服外用的无数种法子都试过了,总算有了起色,毒性压制住了,身体也在慢慢变好。只是近日不知为何又发作起来,虽然李禄仕传信已经找到了根治此症的秘法,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几日毒性发作迅猛,殿下也只能重新起用这副药方。
陆修珩此刻还乖乖在榻上躺着,冷白的肌肤上像是蒙了一层耀眼的光,沐夷光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威胁道:“殿下,听见了吗,吃多了会变成傻子的。”
陆修珩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弯了弯,像是在笑,但是很快便连着笑意也支撑不住,他前些时日紧绷太久,如今乍然松懈,加之药物使人昏昏沉沉,已然泛出困意。
平日里宵旰忧劳的一个人,今日却午时不到便睡了,可见累极。
沐夷光彻底没脾气了,有些心疼地为他掖好被子,这才轻声问道:“那李神医现下在何处,何时能为殿下解毒呢?”
刘宝的声音也小了些:“李神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不瞒娘娘,李神医也是赞成殿下服这副药的,因为那秘法亦是以命搏命,使用之前,还得先调理殿下的身体,将毒性压制些许,成功的几率才更大。”
沐夷光默了默,并未去问能有几分把握,不管是几成,她都相信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