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风很大,断断续续将这两个笨蛋互相试探的对话吹到了楼顶上来。
且不说一个只在膳房打杂的小太监该不该识得狐裘,他对这狐裘沾污了的反应也很是耐人寻味,关注点尽在好不好看、可不可惜上了,这样思考问题与文绉绉说话的方式,实在不是一个初入宫不久、家境贫寒困苦的小太监该有的。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他的眼皮忽然跳动了好几下,像是在提醒他心中某个荒唐的猜测。
只听得太子殿下漫不经心地吩咐道:“书房里有一点尘。”
书房重地,等闲人不得出入,刘宝为了表衷心,立刻便要撸起袖子亲自上阵,却听得殿下淡淡补充道:“就他去吧。”
沐夷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不敢出声反驳,只有忸忸怩怩地跟着殿下一同往三楼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刘宝愣住了,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这是被排挤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他的心中立刻升起了浓重的危机感: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亏自己还想着日后认他作干儿子,别一会儿他反倒成了自己的干爹。
三楼的书房陈设简朴自然,铁力木架几案上摆着名贵的笔墨纸砚,线条简洁流畅,案旁的五足香几也并未浮雕繁复花纹,只设了鸡心形开光内作一式莲纹,背后墙上悬挂了一副《重江叠嶂图》,山水绵延逶迤,画境辽阔清旷,整个房间都显得通透而安静。
陆修珩径直在书案前坐下,上回的《河渠书》他已经看完了,此时便换了一本《河防一览》在翻看,并未有与她搭话的意思。
见殿下如此认真,沐夷光也只好拿着帕子在博古架前装模作样地擦起灰来。
她一开始还兢兢业业,可是这帕子擦了半天仍然干干净净,她不免就心安理得摸起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