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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说不定回来进宫当了太监,那玩意儿都没了自然就生不出儿子了。”另一人嘻嘻笑道,他口中的浑话霎时引起一阵哄然。

那说书佬儿闻言大怒,将手中的布包一摔,斥道:“胡扯,霍将军戎马一生,威名赫赫,怎会进宫做那断子绝孙的内侍,你休要胡说八道,毁人名声。小老儿告诉你,他不仅承袭了爵位,还娶了老婆生了两个儿子呢。”

“那他人呢?你倒是别卖关子了。”众人起哄,硬是不放他走。

“也罢也罢。”那老头拗不过,复又坐下,继续说道:“霍将军一战成名,自是威名远扬,他东征西讨,令四方诸国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妄动侵犯大兴的心思,从此边境安稳,百姓过上了太平日子。”

话到此处,那说书佬儿长叹一声,橘皮也似的脸上尽是悲苦神色,众人不解,问道:“这天下太平,再好不过了,你又叹气什么?”

“霍家原本就是开国功臣,霍将军的爷爷身负从龙之功,底下能人名将倍出,正是满门荣耀。可树大招风,各种忌惮、嫉恨也随之而来,到他父亲那一辈本已交出兵权,力求自保,奈何东岐犯境,朝中无可用之将,霍家满门忠烈,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霍小将军主动请缨本已犯了忌讳,偏偏他还屡建奇功,使得边境诸地只知将军不知皇帝,至此霍家盛名已尽极致,再加上那时新皇初登大宝,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时四方臣服,天下归心,霍家便再无用武之地,兔死狗烹的结局再寻常不过。”

那佬儿言语间满是悲切,他虽没详说,大伙儿却也都明白了,自古以来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功高盖主的武将,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霍将军纵横沙场,英明一世,却这般悲惨收场,引得众人唏嘘不已,久久不能平复。

说书佬说完,也不急着走了,他朝那酒保要了壶上好的玉冰烧,指着先前说多给茶钱的大汉,笑道:“这酒记他账上。”

那大汉嘿地一声,开口道:“你这佬儿,还惯会占便宜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听说书听的高兴,也不与他计较。

众人听完故事,就着话题各自讨论开来。

那短衫青年眼中满是神往,说道:“想不到我朝还出过这么厉害的将军,我也想从军,我也要上战场杀他东几个岐蛮子。”

与他同桌的还有两个男人,看起来虚长他几岁,但都与那青年面容神似,大约是他的兄长。

其中一人说道:“从什么军,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建功立业哪是那么容易的,何况那霍将军什么下场,你没听见么。”

那青年却不以为然,说道:“铁血男儿自当以身报国,若是成天怕这怕那的,能成什么事,二哥你说呢?”

那始终未开口的二哥点头道:“我相信霍将军肯定也知道战场上刀光剑影,凶险万分,也一定猜得到太过锋芒毕露,结局定当凄凉,但国家有难,他依然挺身而出,单说这一点,就值得我们效仿,眼下东岐卷土重来,若用的到我们,就绝不能当缩头乌龟。”

“呸,效仿个屁,你们别听了两句说书就上头,你们都去从军了,爹娘怎么办?”那人拾起面前的花生米,嚼得咯吱作响,又道:“数月前,去章州治水的皇太子失踪了,皇帝派自己的女婿去找,也没什么音信,清早我瞧着那章州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是腰缠白布入的城,十有八九是遇到不测了,人家坐拥天下,尚且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女婿,你们两个臭鱼烂虾可别让咱爹妈操心了。”

话音刚落,眼前一晃,面前有什么东西飞来,正把他面前那碟花生米砸的稀烂,他大叫一声,连忙跳开,定睛一看却是个酒坛子。

他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便觉一股蛮力将他扑倒,他“哎哟”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那蛮力来自一个极美貌的女子,潮红的小脸上满是泪痕,那女子将他撞倒后,自己也随他倒地,双手却扔紧紧抓着他的领口,赤红着双眼大叫道:“他们没死,他们没死。”

他的两位弟兄见状,忙上前欲将两人拉开,厅中众人听到响声,也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

那女子此时半醉半醒,发髻凌乱,脸上因长时间趴在桌上咯出了几道印痕,端是狼狈不堪。

众人调笑道:“你这是怎么欺负人家了?”

被抓的那人腾地红了脸,辩道:“谁欺负她了,我不认识她。”

转而横眉冷目,对那女子斥道:“你这疯子,快给我松开。”

他的二位弟兄也上前拉扯,纷纷劝道:“有什么事慢慢说,你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