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伯卿道:“不过一个玉杯,何至于动手。”
萧霈云继续说道:“的确不至于,只是这套茗器是北境进贡来的贡品。”
“据说几百年前,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有一座神女雕像,那雕像不知何故终日泣泪,结成一块宝玉,后来被北境国君所得,寻了最好的工匠,才打造出这稀罕物,百年以来,唯此一件。”
“后来父皇赏给皇兄,太子妃求了很久皇兄也没舍得给,没想到赵良娣生产后,皇兄送了给她。”
“赵氏恃宠而骄,平日里横惯了,便又想给太子妃个下马威,所以她趁机发难,要打死那宫女,说她们黑心肠,整日肖想不该肖想的人,看不惯她得宠就拿杯子撒气。她耍这等把戏,当真庸俗的很。”
萧霈云把玩着胸前的头发,饶有兴致地说道:“你猜后来如何?”
欧伯卿笑道:“太子妃出身名门,又是武将之后,应当不会吃亏。”
“那太子妃人精一般,哪里不晓得她言外之意,自然跟她起了争执。赵氏不依不饶,硬说太子妃小人之心,才觉得她是指桑骂槐,说到后来更不成样子,居然讽刺太子妃没有子嗣。”
“她平日最恨拿这档子说事,自然也不能忍让赵氏,她端起剩下的,噼里啪啦全摔了,赵氏傻了眼,不过这事还不算完,太子妃平日受了她不少气,兴许还觉得不解气,一个嘴巴子就抽那赵氏脸上,那赵氏也只能生受着,赶巧我皇兄回来了,赵氏就折了帕子抹眼泪,太子妃也不干了,也学着她的模样哭,真是一出好戏。”
“不过可惜后来皇兄一回来,就把我赶出来了,也不知道谁哭赢谁了。”语气中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说到这里,萧霈云幽幽叹口气:“自古男人多薄幸,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那皇兄多半也是。其实宫里的珍宝何止千万,这茗器的传说虽动人,到底不过是件玩物罢了。那赵氏如此嚣张,也不过是仗着此时正得宠,依我那皇兄的性子,多半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以后有他苦头吃的。”
欧伯卿闻言,笑道:“哪有这样编排自家兄长的不是的。”
“若不是他太过宠爱赵氏,哪里生的出这么多事。”
她话风一转,颇有些语重心长,说道:“你看太子家尚且天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得家宅不宁,可见纳妾绝不是一件好事。纵然男人三妻四妾皆是寻常,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驸马不能纳妾,但你也不能有什么想法,你若有此念头,千万打消,否则我们便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欧伯卿朗声笑道:“那我还要多谢公主殿下,我本以为,我若有此念,你当将我千刀万剐呢。”
萧霈云嗔怒,握拳在他胸口锤了两下,骂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杀你,我休了你另寻驸马,我还要日日携他过你家门前,天天招你出来对我们三拜九叩。”
欧伯卿被她锤得连连咳嗽,萧霈云见他咳得脸都红了,慌了神,才生出的气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忙抚摸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欧伯卿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捉住她的手,轻笑道:“这就生气啦?我与太子自是无法相比,我这一身是病,不知还能苟活几日……”
萧霈云鼻尖一酸,忙去捂他的嘴,自个儿嘴巴却凶的厉害:“不许你乱说,你要活不到九十九,我……我就……”
她也没想好就怎样,一时竟接不上话,脸都急红了,又道:“总之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一句我爱听的。”
欧伯卿取下她覆在唇上的手,正色道:“我这辈子都不愿与你一拍两散,更别说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扶正她的小脸,朝她樱红的唇瓣吻过去,萧霈云心中欢喜,极为受用,细细回应他,小手偷偷摸进他的衣襟,刚想行不轨之举,外面传来溶月的声音:“公主驸马,用膳了。”
萧霈云此刻活在云端,只觉世间之美好尽归自己,哪还有心思吃饭,嘟嘟囔囔喊道:“不吃了。”
帐内一片春光旖旎……
夤夜时分,雨势渐大,公主府越往西处,有一方池塘,已被瓢泼大雨打的支离破碎,拼不出一处完好,四周只有房屋二三,寥若晨星,绕过方塘,是一片竹林,此时虽被狂风暴雨打弯了腰,却无一折断,争如谦谦君子,傲然而立。
竹林深处,有一间竹屋,在这苍茫的雨夜里,飘渺若仙,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竹屋内未点烛火,漆黑一片,一年轻男子斜倚在竹椅上,他似在看屋外雨打竹林,神思却已不知道飘到哪里。黑夜中闪电划过,照亮他英俊秀挺的面庞,只见面前的竹案上放了一个信封,火漆密封,却未曾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