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亲事!
无非是陛下要给裴行阙指婚,但既不能指了正儿八经的名门贵女给他,又怕百姓闲话,说他刻薄,不敢指婚什么小门小户的出身。挑来挑去,就只有一个她,父亲明明是皇子,临死却就差被圈禁,母亲乳母出身,到最后也还只是无名无分地跟着父亲。
这样的出身足够尴尬,足够委屈定北侯。
而她父亲早些年得先帝宠眷的时候,曾不可避免地和当今有过争执矛盾。只是她父亲死了,陛下这气无处撒,便落在她身上,于是拿她来委屈定远侯,也拿定远侯来委屈她。
电光石火间,梁和滟已经想明白了这事情的原委。
她总算想明白,为何这个几年没见、对她不闻不问的姑姑,忽然要和她叙家常。
她看向梁韶光,不意外地在她眼里看到幸灾乐祸的光,又转头,看向裴行阙。
他正低头饮茶,察觉到视线,和她对视一眼。
这是梁和滟记忆里,两个人所见的第一面。
再然后,就是现在。
她偏偏头,看向床边坐着的青年人。
他身量很高,占的地方却不大,坐在那里,微微仰着脸,衣领半散,一动不动地任人为他擦拭脖颈。
显出点可怜的样子。
他那个长随,做事很不经心——适才极粗暴地把裴行阙拉了起来,先灌了那碗已经冰凉的醒酒汤,又绞帕子要给他擦脸。他最开始大约是牙关咬着,那汤看起来灌进去的不多,大半都顺着脖颈流了出去,那长随也只胡乱给他擦了擦,接着重新绞了湿淋淋的帕子,来给他擦脸。
水滴附在他下颌,顺着他修长的脖颈蜿蜒流下,没入散开的领口。
狼狈又清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