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忽然凄厉道:“那你就不要攻打廷州。”
“什么都可以,唯独此事不行。”岑绍懿忽然便加重语气,又循循善诱道,“嫣儿,等将来我为王,你的女儿便是公主,她一定会忘了崔承嗣。因为只有亲人之间的血脉,是不能割舍的,她会理解我们。”
“难道剑东还不够吗?”赵氏颤声道,“一个剑东,还不足以承载你的野心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筑京观铺道示威,屠杀一城百姓,你的恶事,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那不能怪我。嫣儿,你怎么知道,那些表面向我投诚的百姓、降军中,不会藏着一两个不臣之人,反过来将刀刺进我的军队,杀我性命?我死了,谁来保护你?成大事不拘小节,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理解……”
赵氏的木鱼忽然越敲越快,最后咚的一声,木捶掉在地上,她猝然睁眼,额前薄汗涔涔。
她又魇住了。近来,她总是被这些话反复地魇住。
她本想和岑元深躲到了这间雅舍,求一丝安宁,然她不得安宁,陪她一起到深山雅舍静坐的岑元深,亦不得安宁。
今晨,剑东军都指挥使孟疏寻到了这里,拔刀质问他,“你没有如约将阿姐接到剑东,我如何打廷州?”
关于这个问题,孟疏先是修书,再到剑东府邸寻人,最后,才跑到此处与他当面对峙。岑元深曾答应他,伪造赵氏笔记,将明姝骗至剑东。只要明姝安全了,他才会挥戈南征。
岑元深攥着清白的菩提珠子,闭着眼睛,却恨意昭然地想,根本不是他不接明姝,是明姝自己不愿。倘若让孟疏知晓,明姝自己不愿,会如何呢?
早知如此,他当初为何要让岑雪衣给明姝报信?
早知如此,他当时怎么不把明姝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