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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已至傍晚。明姝被女人细声唤醒,瓷白的五指摸了摸身侧,崔承嗣残留的冷意仍在,但人不知道去哪了。

采苓跽坐在她面前,满含责备道:“殿下,瞧你,胡闹一夜,现下又歇过头了。赵嬷嬷今日还要教你规矩呢。”

绿衣帮她换着衣裳,又将一根细细的红绳绑住她两只脚踝,接话道:“事出仓促,殿下女德女训都没背全,更别提三礼四艺,往后千万别再偷懒了。”

明姝食指勾了勾红绳,“绑着脚,怎么走呢?”

“绑着脚才能迈小步,若跑得比老虎狮子还快,岂不和外面粗使的婆子一样?”绿衣半点也不疼惜她,将罗裙裙摆缓慢放下,遮住细绳,“对了,这几日府上有客人要来,要在二院东厢房陪崔老太太住一段时间,殿下这些日子注意,别叫人看穿破绽。”

比绕在她身边的苍蝇还絮叨。

怪只怪昭国君主重提旧燕礼教,宫中皇子公主皆习三礼四艺,涉及饮食、起居、祭祀、丧葬……方方面面,规矩冗杂。那位公主不擅骑射,却精通点茶、焚香、诗画与歌舞,巧合的是,明姝全都一窍不通。

崔承嗣求亲时,也曾至王都进奏院,应当差人打听过那位公主,知道她的脾性。

该学还是得学。

明姝听得不认真,指尖绕着织锦绸缎大袖上的穿花蝴蝶,有一下没一下,来回摩挲。

“什么客人?”

“奴婢们也不晓得,说是老太太的外孙女。从剑东那边过来,赶明儿,我再差人打听打听。”采苓道。

“好吧。崔承嗣去哪了?”

“太尉大人?大人说军务繁重,这几日不回府了。”

明姝指尖轻顿,果然还是躲着她。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单拿些浑话搪塞。

但她大约能分析出,崔承嗣躲在营里做什么。吡罗大可汗自前燕分崩离析后,再没有向中原岁贡,如此潇洒数年,随着周边诸如曷萨那的部族势力日渐坐大,及吡罗贵族对支部的极致盘剥,终于内乱频生。之前挟持婆师使臣的可汗,兴许就是叛逃的支部可汗。若崔承嗣能抓住此次机会,联合曷萨那消灭吡罗,威胁廷州边域数十年的边患,便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