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拉她进屋,压低了声往小阁楼望了一眼:“咋样了?”
铁牛娘子泣不成声:“还在烧,越来越烫……你瞧……”
她从盆子里拿了件衣服展开给丈夫看,衣料上卡着砂粒,磨破了几处大口子,最大的口子从肩膀一直斜撕到后腰,上边还有大片暗红的血印子。
铁牛脸一皱,眼里也泛出了泪花:“造孽!”
铁牛娘子哭道:“你说,他能行吗?如果熬不过去,咱们不光屋子要卖掉,全家都得卖身当奴婢,一辈子翻不了身!三儿他,才六岁啊!”
铁牛心里也苦涩。他上有老下有小,夫妻俩每日起早贪黑将将能不饿肚子,攒下几个小钱,可老母病重却把家底花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许会元名声太响,让人觉得状元必中无疑,夫妻俩也是商量了好久,咬咬牙才决定赌一把。
谁能想到,赌坊还会在背后玩这些个阴的。
“你赶紧去熬药,把多出的两味药挑出来,就照许公子说的法子熬。我去把鸡杀了,你熬点鸡汤给许公子喝。”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是进退两难,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许公子能够好起来,考中状元。
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铁牛心里知道希望渺茫。离殿试还有几天啊,许公子现在连床都下不来,额头烫得都能热锅子。
铁牛娘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含着泪点头。
“记住公子说的,千万不能跟旁人说赌坊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家里多了个人,也别让咱娘和孩子们知道。”
“我晓得。”
许澄宁昏昏沉沉,身体一半像被烈火炙烤,一半像在冰湖里溺水,混乱的梦境与记忆冲撞着她,耳边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劝她速速醒来,一个诱哄她就这么睡下去,你推我挤,让她的头脑几乎快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