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福寺发现尸体的消息,几日之内传遍了姑苏。
李妙音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独自坐在庭院的树下绣花,细如毛发的针线来回飞舞,在雪白的胚布上绣出点点红梅,一朵、两朵、三朵……到第五朵时,她见玉箫神色紧张得穿过月洞门,匆匆走到她跟前。
“夫人。”玉箫的声音卡在嗓子眼,跟一口浓痰似的,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李妙音食指与拇指捏着绣花针,抬头问她:“怎么了?”
玉箫左右看了看,继而迈着碎步,凑到李妙音耳畔:“夫人,衙门在庆福寺的花园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现如今贴出了告示,叫人去认尸……”
李妙音手一抖,银针刺破指腹,滚圆的血珠顺着手指滴落,浸透了红梅,晕染开来。
十指连心,她这一刺,真像往心脏上扎了一根钉子。
“什么时候的事?”李妙音忙道。
玉箫舌头发抖地说:“两三天前了。”
李妙音脸色微微发白,不由打了个寒颤。银针随着颤动,打指尖坠落,尾部仍系着丝线,悬在半空来回晃动,成了个活脱脱的吊死鬼。
一眨眼的时光因彼此的沉默而拉得无比绵长,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听春风拂过树梢,从这头到那头,直至层层叶片间,传来一两声轻盈鸟啼,似唤醒了她们。
玉箫深深垂下脸,急促地吸了口气,继而狠狠一咬牙,屏息道:“夫人莫怕,他、他仇人多,也不一定……”
她牵强的安抚之辞说到一半,李妙音却低头,拿白胚布擦去指腹的血珠。鲜红的血珠渗入白布,晕染开,与梅花彼此交融,分不清何处的鲜红是血,何处的鲜红是线。
“若是平时,倒还可以心存侥幸,但如今有巡按御史在,这件事,糊弄不过去的。”李妙音缓慢说着,重新捏起细针,摆在濡湿的朵朵红梅之上。她的心底似有一种可怖的力量,逐渐占据了她。“玉箫,我们得想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