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真可惜,”李妙音说罢,又静了一阵。
雨声不绝。
自从守寡,李妙音发觉自己的头脑一年不如一年,嘴巴一年到头用不了几回,成日对着默默流淌的烛泪,人老得极快。她也去看过几场戏,参加过诗社,游过春。有事情做,人就奸神一点。可等热闹过去,回到小屋,孑然一身,那种虚飘飘的感觉便会找上她。坐久了,手脚都是冷的,沁在雨中,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像蚕蛹。
回过神,蜡烛短了一截,玉箫仍站在原处。
李妙音眼珠子一抬,看着她说:“玉箫,去给大少爷送盘糍粑……就说,叫他注意身体,别熬夜读书,要在戌正前睡下。”
玉箫神色微动,低声道:“夫人,大少爷心里有数的。”“好了,叫你去就去,不许多嘴,”李妙音道,“在这个家……这个家,我也只能靠他了。”
玉箫俯身,头低下去,轻轻应一声“是”,下去了。
屋内回归寂静。
雨还在下。
夜饭是在卧房吃的,从大厨房走到这儿,饭菜有些凉。
玉箫说要重新热。李妙音制止,说算了,她也没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余下的分给屋里伺候的丫鬟。玉箫替她拆发髻,一根红绳孤零零地摆在妆台。
梳洗罢,李妙音仍无困意,开着窗子,说要听雨。丫鬟们拗不过她,留了一扇小窗,料峭的春风夹带微雨,扑面而来,衣衫微湿。
天光一点点暗下去,雨声里,偶尔传来几下连绵的猫叫,呜哇呜哇,是在叫春呢。李妙音听着,跟被猫抓狠狠挠了下,她仓皇起身,绕着卧房走了一圈,又坐回小凳,掌心掩住脸,一直到天完全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