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信于小孩子,真是太过分了!
嘴里说得那么好听,结果人影都不见!
但到了临睡时,望着帐顶,思绪倏尔飘渺,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境逐渐浮现,明明已经过去很久,画面却清晰如昨,傅筠不禁陷入猜测。
依他的性子,就算临时变卦也会托人带个口信吧?
现在这样不声不响的,莫非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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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洲郊外,哀鸿遍野。
沿江野地上,三三两两散落着衣衫褴褛的百姓,或蹲身或匍匐,在半融的雪地里挖掘草根、野菜。
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多半没挺过来。瘟疫具有传染性,哪怕病死了也要及时处理,于是官府组织人手,将其火化,郊外一度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令人不寒而栗的死气和异味。
疫气流行,死者极众。
裴昱头戴绢布面罩,行走于疠所中,将四周熏上莽草、嘉草,再往井水里投掷药物,若有车马进出城门,也要对车辆、马匹火燎烟熏。
这些方法都记在医书上,竹洲岳州同属荆湖北路,傅筠前两年发行的册子也影响到了此地,官府批量印出来,分发到百姓手中,不出几月,风寒都少了很多。
裴昱也因此没把疫气放在心上,只要官府按照册子上的做法行事,事态不至于如此发展。
然而染病的人一再增多,驱疫药吃了不管用,甚至有人服用后就没了呼吸,蜚短流长,以讹传讹,渐渐的竹洲官民就分为两派。
一派相信岳州傅大夫的册子,一派则拜起了六元神君,每日对着神像叩拜,省下口粮日夜供奉。
裴昱不信鬼神,若说有什么信仰,那对方只能是傅筠,因此留在竹洲,严格按照册子上写的步骤,帮助官府建立疠所、安顿伤患、熬制汤药。
时值傍晚,夕阳斜照,裴昱卸下满身疲惫,靠在简陋的帐篷外,饮了一口稀薄的粥水,遥望岳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