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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的大红色,代表对新人喜结连理的殷切祝愿,自己当初拿到婚书、与裴昱拜堂时心内极大的喜悦和激动仍历历在目,可是现如今,手握自己丈夫与旁人成亲的证明,这一折又一折红纸,就如同杀人不见血的利器,接二连三在她心口剜出巨大的破洞,疼得叫人忘了呼吸。

呆坐许久,靳晓复又思及简娘所言“偷梁换柱”,喉间顿时涌起一股腥甜,她狼狈地咳嗽两声,把婚书放回小格,又将瓷瓶归位,行色匆匆往厨房去。

家仆还未醒,靳晓直奔何管事身边,取下大把的钥匙,想也不想跑向后门。

夜幕早已降临,天际挂着疏星。

清潭苑西北角自外引来活水,四周也因此古木繁花,曲径通幽。靳晓穿插其间,大惊大恸之后是莫名的冷静,在绕过一个转角时,听见寒风中夹着几声本不该出现的足音,她倏然顿住脚步,循声望去。

黑夜昏惑,西风乍紧,她看到自己的夫君提着一盏羊角灯,静立在木芙蓉树下。

不难注意到,身后跟随的寥寥几人除了魏六皆是生面孔,无一例外佩了刀剑。

而裴昱本人一袭双丝绫直裰,乌发由玉冠束起,锦带勾勒腰身,风姿卓然,正徐徐投来目光。

注意到他穿了出自她手的直裰,靳晓心神一晃,却又自嘲地牵动唇角笑了下——可真是讽刺啊。

裴昱亦觉讽刺,鸦羽掩住眸间涌动的暗流。

窸窣动静,他朝她一步步走来,嗓音很低,笑中携着冷意。

“深更半夜,娘子这是要上哪儿去?”

触到裴昱阴鸷的目光,靳晓毫不费力忆起那个稀奇古怪的梦境,被掐扼住脖子的可怕窒息感也卷土重来,她神胆俱颤,灯笼也握不住,如她的心一样,咚一声坠地。

裴昱长臂一揽,将她几欲下坠的身子搂在怀里,低低的嗓音如同野林里嘶嘶吐信的毒蛇,黏上她每一寸肌肤:“娘子去后门找谁?简娘吗?”

简娘……简娘!

仿佛在混沌的神智里投进一束光亮,靳晓立刻奋力挣扎,颤声问:“你把简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