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对鞑靼用何策应对,小到如何平抑物价、整理黄册,处处相关,处处难办。有些事上头人商量得好,施行下去就变了味道。从中牟利者总能找到插进去的空隙,一旦叫他们挤进去了,这空隙便越挤越大,良策也能成弊政。
柳筝有点体会,当初她们从吴江县一路来京城,中间光是过这个那个的关卡就要废许多心思,这还是有先生他们帮忙的情况下,要是单靠平民百姓自己,行个远门走一年半载能都到算不错的了。
柳筝感慨地拾了杯盏喝茶,递到嘴边时才发现杯底见了空。茶壶在他那头,柳筝要他帮忙倒,他没应声,回头细瞧才发现他竟窝在摇椅里睡着了。
暮色渐收,天凉起来,柳筝自己倒杯热茶喝了,拾了薄被给他盖上,把花房帘子也松下来了。
屋里暗下来,只剩桌面上亮着的一豆油灯和煨着茶水的煤炉火光。没了叽叽喳喳不是哼歌就是这呀那呀的姥姥在,总缠着她的宋砚也睡着了,这世界便显得太静了。
柳筝横坐在摇椅上,支腮看着宋砚睡着的样子。
这摇椅留着中午的时候躺着暂歇一刻二刻没事,睡一夜却是不成的,翻个身都不好施展,又会有风漏进来,容易吹着凉。把他叫醒,她不太忍心。让冯策把他背下去吧……
柳筝拨弄着自己的耳垂发呆,心里胡想八想的。
她竟然有点舍不得他。
难道是因为姥姥不在,没人陪着她说话,夜里静下来了她便心里不安吗?自从四岁以后,她几乎不管白天黑夜都跟姥姥待在一处,偶尔分开她便担心得很。
但姥姥在先生家里,不会有什么事的,比待在家里还要安全,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