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筝似乎昨晚睡得不太好, 呵欠着跟在王初翠身后一步重一步轻地下了楼, 嘴里正衔咬着木簪弄头发。她头发又多又长,挽了两圈才紧实。看到他,她垂下眼睛,闷声闷气地回应了他的问好。
天地间还泛着冷青色的凉意,院子里的草木和杂物都沾着露水,浸在这青蒙蒙的色调里。宋砚将冯策打来的水端到柳筝面前的洗脸架子上,温柔地看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掬水扑面,那张刚才还有几分惺忪的脸便被扑醒了,眉眼灵动, 唇如点脂,成了这院子里唯一鲜活的颜色。
柳筝被他看得不自在了, 拿巾子擦了脸道:“别起这么早,不利于养伤。”
他从她手里拿过巾子, 叠几下挂好, 声音低低的:“太想见你了。”
特别是做了一个那么美好的梦之后。
柳筝把盆里的水哗啦哗啦泼进了菜地里, 却没能淹没掉他的声音。她想起昨晚他在门内,她在门外, 他扒着门板黏糊糊地说舍不得她。
她当然不会像他那样非要黏着另一个人不可,可她身上被他弄得都是他的气息了。尤其是肩膀上,有几次她半梦半醒间总觉得他把头埋了过来,咬着那块布跟她喊疼。反正睡到半夜她就起来把衣服换了,要不是嫌麻烦,她都想再洗一遍澡。
洗漱完了,柳筝喝着他递来的水,倚在院门前看缸里游动的小鱼。她总觉得这院子里太空了,该种点会开花的树。桂花就算了,开得时候太香了。
种点海棠吧。那边种一棵,这边种一棵,最好能长到二楼,这样等春天到了,她每天一醒来挑起帘子就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海棠花了。只是大株的花木移植很困难,还可能养不活,小株的想长那么高,起码得三五年吧。也不知道那时候她们还在不在京城,有没有找到舅舅。
柳筝想得入神,喝空了茶都没发现,直到宋砚伸手握了她还往唇边递的杯子,指尖碰上了她的指背。柳筝回神,松了手看他为自己细致地倒满茶。他手生得好看,做什么都像一幅画,就连搅弄污泥都赏心悦目。他用这双手抱她的时候,也很好看吗?
柳筝瞬间觉得背上像攀上了一双冰冷却透着张力的大手,如昨晚那般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料抚过她的肩胛和脊骨,放肆后克制地停留在她背上,直到最后指际那点薄茧从她后颈轻轻擦碰而过,留下难以言说的痒。柳筝自己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画面,但已被这没缘由的联想弄得心跳快了。她盯着宋砚那双只是在为她倒茶而已的手,发现自己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