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到咳起来。
湛君呆了。为他话里的深意。
“你母亲很乖的,再没有更听话的,你外祖叫她唤我阿兄,她很高兴地就喊了……阿兄,阿兄……”
“我去之前,她与父亲相依,我去之后,三人为伴……后来她只依靠我,可她从来只唤我阿兄……”
“她只把我当作阿兄,我却卑劣地想着永远同她在一起,以至留她到二十岁……”
“你外祖说的很是,命里注定的,我与她只能是兄妹……”
“她二十岁那年,遇到了你的父亲……她告诉我她爱上了他,要到禁中去做贵人,想我同她一起去……”他苦笑,“我怎么肯?”
“我不敢叫她知道我不可告人的渴求,只拿阿兄的身份压人,强硬地不许她去,她生了我的气,同我大吵……我不能接受,可是没有办法……她终究只把我当做她的阿兄……那时我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我忘掉了对天下人的亏欠,只恨不得一死了之……我到底没死,只是躲走了……能与她同时活着,也能叫人觉到满足了……我怕她过得不好,却又无法眼见她的愉乐,那是另外一个人给她的……没有了她,我一个人浑噩着过了许多年,后来有人辗转送了信给我……我一直想,要是当初我能不顾一切地带她走就好了,哪怕她说那些话,我也该带她走,她就算怨我恨我……只要她活着……我应该早些去找她,而不是叫她千方百计地筹谋见我……”
他看向湛君,“我厌恶你们喊我舅舅,倘若她不是喊我阿兄……”
湛君已泣不成声。
姜掩从回忆里抽身,眼带慈爱的笑,“我已经在失去你母亲的痛苦中生活了足三十年,三十年……湛君,你只当可怜我,叫我去见她吧……我以医者的身份死于时疫,是为苍生而死,是死得其所……我只要活着,便仍是亏欠天下人,我死了,一切便能终结,这么多年,我很累了……湛君,你能明白的,对么?叫我去吧,我可以满身轻盈地去见你母亲,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