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湛君一觉睡醒,再不觉着冷。热得厉害,叫她觉得自己是一只碗,盛满了滚烫的汤。沸腾着的是她的血。
人昏昏的,耳边只有嗡鸣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动动手指都做不到,眼睛也是半阖半张,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泛着白而透亮的光。
牙齿被凉且坚硬的东西抵开,湛君受了激,人清醒了些,莫名生出了力气,眼睛睁开来。
入目是元衍沉静的脸,两人对视了片刻,元衍搁下碗,扶着湛君坐起来。
碗里的不知是什么汤,有些腻,闻着就不舒服,喝起来更坏,像黏在了口腔里,吞不下也吐不出。
是以湛君只喝了一口,再来就皱了脸,嘴紧闭着不肯张。
元衍还举着勺子,道:“你得先用些饭食,不然没法吃药。”
湛君嘴里难受得厉害,只当听不见。
“是不想好了?”元衍道,“那你儿子怎么办?他可看着你呢。”
说到元凌,湛君的意识跳跃似的清醒过来,忙低头看手边——她记得元凌是睡那里的。
“母亲……”很微弱的一声喊。
湛君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在颈上,抬起来,左右转着,四下里看。
元凌恹恹地坐在一张胡床上,两只脚埋在一盆乌黑的水里,水还在冒热气。
“你那位吴杏林配给他的,说是可以发汗,人会好受一些。”
听到“好受”两个字,元凌轻轻点了下头。
他也是没多余力气,话都不愿意多讲,可湛君瞧着这样的他,眼里不知不觉就有了泪水。
元衍将勺子举高了些,道:“你不能比他还要难哄吧?孩子眼前,你总得有些长进,是不是?否则要是将来他学你,如何是好?”
湛君给他挟制住,只得在元凌的注视下将那碗汤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