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温吞地笑,“这种时候,精力不济也属常事,你且好生修养,切莫挂忧闲事,你那侄儿,交给我便是。”
鲤儿是湛君的命门,踩上去就能捏住她的命脉。
她尽量让自己看着平和,不至于心虚慌张,可声音颤抖着,“……他还小,也不大康健,挪来挪去,对他没有好处,生了病可怎么好?”
方艾仍旧那么笑着,以劝慰的口吻,“他只是生病,又不是死了,对不对?”
湛君脸色雪白,眼神躲闪,手搁在腹上,声音低低的:“夫人……”
方艾冷着脸站起来,“本还想着接你过去看顾,你既不好,便先暂躺着吧,我也没什么好忧心的,你是个慈心人,又那么看重小孩子,我孙儿在你肚子里,能出什么事儿呢?”
湛君瑟瑟垂下眼。
方艾带走了鲤儿。
湛君不仅后悔,而且恐惧。
她已经预见了将来的痛苦,然而无计可施。
她是砧板上的鱼肉,旁人尽可以拿她珍重的东西要挟她,叫她生死喜怒都不由自己,如此可怜可悲的境遇。
掩面哭了起来。
元衍回来是在一个夜里,身上还沾着寒凉的水气。
湛君早已睡下,灯影幢幢,她睡得不安稳,乱枕间细细地抖,一双好看的眉轻轻蹙着。
元衍捉起她的手,灯光下静静地看着她的脸,眉眼间满是柔情。
湛君猛然呼叫了一声,张了眼和口,密密地喘起来,人怔怔的。
元衍这才明白她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伸了手在她眼前摆,轻笑着:“醒来醒来。”然后发现她的一张脸还不及自己张开的手宽大,忽然就再笑不出来。
湛君愣了好一会儿,才察觉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着的,未及说话,眼泪便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