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也并非生就一副铁石心肠,是人世的诸多挫折逼使他成了这副冷硬模样,他自觉世情尽灰,奈何吴缜实在是个好人。
这年轻人既承恩情,对吴缜便不似前日那般冷淡疏离,见他这般羞腼模样,便生出了一些与他年纪相符的促狭来。
“善人,何方佳丽,使至此?”
吴缜更添惭怍,蹙脸道:“莫要取笑!”
因吴缜素日都是一副儒雅风流的从容模样,此刻却如临大敌,年轻人见不免失笑,然而由人及己,思绪飞回至往日旧时光,那笑忽然恍惚起来,久之便有了萧瑟的意味。
眼见湛君近了,吴缜急忙去迎,中途想起湛君曾笑他痴钝,于是心中暗诫,只摆了平常淡薄神色在脸上,以显他荣辱不惊,只是不知能否叫她高看一眼?
吴缜还是忧虑。
湛君转眼已至眼前,而吴缜却因心中愁绪,眉眼稍显郁结,又兼他长相本就温文清淡,故虽做此深沉模样,竟十分合衬,丁点也瞧不出痴相。
是以湛君见了,稍稍有些讶异,又闻见清苦药味,便开始想上一回见他是否也有这味道,仔细思索一番后却发觉并没有,心中直道奇怪。而后这药材的清苦味便代替了痴,成为了湛君印象中的吴缜。
湛君今日着男装又梳男子发式,其实她本来也不是偏柔媚的长相,身量又高,因此这般打扮并不显得怪异,只会叫人认为她是个明丽得过了分的少年。可即使如此,吴缜看见她,眼里不断浮现的,还是那日披着湿发衣裳雪白的少女,神人一样的风姿。
吴缜只要想起来,就会不由得陷进过往的深潭。仍还是痴。
只是湛君已将对他的观感改换,再加上她有求于人,于是对这眼前人只有尊重,并不会再玩笑作弄。
她只是喊,“吴杏林?”
“啊?”吴缜骤然回神,“何事?”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极懊悔。
湛君抿起嘴笑,“是这样,吴杏林,我想请教些生养事,像我阿嫂如今的身子,她吃些什么好?她太瘦了,还有起居,要着意些什么?”她很不好意思,“我什么也不懂,怕看顾不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