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看着他,是仇恨的目光。
元佑脸上是怀恋的神色,“那是二十六年前——”他顿了顿,又改口:“——是二十七年前了,那时候我二十四岁,陪着陛下……”他又停顿了,这次要久一些才继续讲,“……随驾在靖安,那年雨水很盛,绥河多处决堤,多少人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就是在靖安城里,我见到的你母亲,那会儿她已经二十岁了,背着箱笼在流民堆里盘旋,有人喊她,她就回了头,我看见她的脸,沾满尘泥,但仍明亮逼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湛君卸下防备,微抬着头,有在认真听。
元佑继续讲:“她说自己叫云开,后来我知道她的小字叫月明,因为有人这样喊了她。她会一些医术,在流民堆里是在救人,我们和她说话,她其实很不高兴,皱着眉头,但也耐着性子说一两句,然后她突然高兴起来,因为她兄长回来了,那一瞬间她美到几乎叫人不敢看她。这是我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陛下很喜欢她,秋天过后,她便随圣驾去了敻都,自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也没再过她的兄长。后来她就死了,死在平宁寺,死前数月不与陛下通音讯。”
他叹一口气,“当真如隔世之事,不堪回想。”他看湛君,神色是怜悯的,“孩子,你怎么在这里呢?你舅舅云掩呢?”
这句话叫湛君流下眼泪。
“我要回家,回家……”
湛君拉住元佑一片衣角,泪如断珠。
元佑看着,心不是不痛的,“你得吃东西啊,不然你就要饿死了,还怎么回家呢?”
湛君抓衣角的手攥的更紧,脸上明亮起来。
元佑想,和她母亲更像了。